「所以你认为自己太弱,不值得我算计?」何绮霓觉得他这论点有点好笑,未免也太妄自菲薄。
「算是吧,至少当年的我对妳来讲没有任何算计价值。」
「所以现在有算计你身家的价值喽?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女人要怎么去算计男人的财产?何绮霓轻轻打个酒隔,想了想,觉得这话像是在邀请或暗示什么似的……她拧起眉,一时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黑恕和愣住。她要算计他的身家,意思就是要合法分享他的财产。所以她……她在跟他告白吗?蠢蛋大少爷,心跳瞬间跳快半拍,接着犹如小鹿乱撞。
何绮霓看着他灼热的眼神,心里猜想他一定误会什么了。过往的经历突然浮上心头,让她的心倏地往下沉。
她老早忘了是哪一任上司,她连长相跟名字都记不得,只记得那男人看她工作勤劳,主动留下来加班,以为是自己的好条件吸引了她,厚颜无耻地提出要用金钱包养她― 她真不知道那些男人都怎么了?女人就不能热衷于工作吗?
好友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冷笑道:要是她生得一副很抱歉的恐龙脸,这种衰到天边去的「艳遇」机会应该是零,自恋一点的家伙说不定还会语重心长地劝她不要暗恋他;不自恋的大概会觉得她没男友、没桃花、没约会,理所当然天天埋首公事堆之中。
总的来说,男人看到美女那么热心地待在自己身边时,不自命风流,心底暗爽者少。暗爽是人之常情,但想砸钱包养的叫他去吃屎都算便宜他!
但……连眼前这男人也不例外吗?她的话语听在那些天之骄子耳里,也许就像是某种邀请与交易吧。他们贫匮的人生里唯一有的就是金钱,却要自视为人上人,把每个人都当成别有所图,任他们踩在脚底下践踏。他会以为她要怎么算计他们家的财产?摇尾乞怜地以身体当成筹码,成为他用金钱豢养,任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腻了就甩脱的情妇吗?
「妳……」黑恕和的眼神越发闪亮,何绮霓想起那些要求她提供性服务的男人,突然觉得无比的恶心。
他们凭什么?
「当我的女朋友吧!」害羞。
「……」风水轮流转,这回换何绮霓呆拙地露出傻相。
「我们就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吧!」是这样讲没错吧?他第一次念这种台词,超级害羞的,哈哈……
何绮霓开始担心,他喝酒把脑袋给喝坏了,可是却无法克制地想笑。
「哈哈哈哈……」不知道为何,她觉得好悲伤,好讽刺,好可笑,她笑到连眼泪都流出来了。酒精果然害人不浅。
「干嘛?」践踏他一颗纯情少男的心,她这样对吗?
何绮霓抬手擦拭滑出眼角的泪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以为……」
「以为什么?」黑恕和压根忘了自己原来灌她酒的目的,这一刻简直像等待发榜的考生那般紧张。
何绮霓渐渐平静下来,看着他,再想自己,突然觉得更讽刺了。他是笨蛋,却是个善良、正直、单纯到近乎愚蠢的笨蛋。她一直觉得家庭能养成一个人,曾经她也以自己的家庭为傲,可是曾几何时,她变得这么思想扭曲,这么功利主义,这么看不起别人?她相信她的兄长和家人若是知道她的那些想法,一定会很难过。
她现在明白黑恕和为什么会无条件信任她了。人心是一面镜子,他在她身上看到善良和正直,就如同她方才以为他竟然会有那么卑鄙的想法一样。
「我以为你要我当情妇。」她哈哈大笑,脸上的潮红是因为笑个不停,也是因为喝了太多酒的关系。她知道自己其实是清醒的,只是一些清醒时保护得好好的知觉与想法变得无比敏感。
她觉得自己很丑陋。
黑恕和一脸困扰。为什么他需要情妇?那能干嘛?听起来有点色情……俊脸红了红,食指搔了搔脸颊,不好意思开口询问,只好暗暗记下,决定回去查字典。
「情妇」是他想的那种「东西」吗?像电影和电视里那种穿得很清凉,躺在床上等大哥回家,然后帮他「落烧水」洗澎澎的女人吗?不是吧,霓霓有这么大胆吗?一定是他误会了。
还是其实她的意思是,像他所认知里,那些世交的叔叔伯伯们养在外面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那种……那种每天都在打麻将跟血拚,然后比谁手指上的鸽子蛋最大的女人?可是他一没结婚二没事业,养情妇好像怪怪的,而且他一点也无法想象霓霓跟那些婆婆阿姨坐在一起打麻将的样子。
总之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最讨厌用功念书的黑恕和,这辈子搞不好连国语字典长怎样都不知道,却打算回去查字典― 如果黑家祖宗有灵,知道这个不肖儿孙这辈子终于拿起字典查的第一个词是「情妇」,不知道会不会因为生出这种笨蛋子孙而羞愤得再死一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