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好紧张,紧张到甚至未曾抬头看其他人一眼,黑恕宽紧盯着那女孩羞怯的面容,嘴角一勾,笑得温文儒雅,没让任何人察觉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深邃而危险。

李老太爷大概期待那搪瓷娃娃般的可人儿能拴住李家的野马,一如几年前黑家两老也对老三和老四打过同样的主意,选一个乖巧温顺的媳妇,好过浪荡子哪天突然从外面带回来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浪荡女,不过故事在黑家却是两老败阵收场。

要黑家男人乖乖被摆布,那得要趁他还在娘胎时才有可能成功。

黑恕宽走过长长的穿廊,他那理所当然且毫不迟疑的步伐,让来往穿梭的侍者与宾客完全没想过他是不是把别人的房子当自己家的厨房,除了一道道或倾慕或敬畏的视线,完全没有人敢拦住他的去路。

是什么驱使他变更行程,跟踪一名名花有主的女人?黑恕宽相信忽略她的男人比他更需要一个好理由。

那女孩让一屋子的名媛绅士显露了在华丽的衣饰下虚伪的本性,不是因为她看起来有多么天真善良,而是因为他们对她的无措与窘迫视而不见,甚至暗暗嘲讽,而这之中最为傲慢者,是相信豺狼能接受绵羊成为他们一分子的李家混蛋爷孙。

半生用物质与礼教所堆砌出来的所谓名门之后,刮去那层虚浮的金粉,也不过就是一个个扭曲傲慢的灵魂。

那女孩撩动了一颗犹如深海般无法被预测与看透的心,连黑恕宽自己一时间也无从理解。

他在接近后花园时放轻脚步,最后伫立在阴影中,望着那抹在月光下更显娇柔的身影。

也许他会追过来,是想确定她不会被生吞活剥吧?黑恕宽突然对自己嘲讽地笑着。如果屋子里头是一群豺狼,那他可能是最饥饿与危险的一只,难道还妄想英雄救美吗?

阮燕曦在花丛间踱着步子,数着花园里那些玫瑰的品种,至少专注在自己有兴趣的事物上,她心情会比较平静。

像是突然有所感应一般,她转身看向大宅外、在灯光与月光都无法触及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