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这些年,后宫一直就是司徒虹的母亲袁妃独大。至于袁妃,明珠倒是看不出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有一点曾让她对袁妃多了一分好奇,那就是袁妃的声音,曾让她错以为是自在易了容潜进宫里来帮她。
然而,在这深宫里,她终究只能自己步步为营……
“你知道朕为何让你进宫吗?”男人冰雕玉凿的脸,俊美无俦也冷血无情,那些情绪都是虚无的,像是一张美丽的脸皮无所谓地端出各种表情来,却毫无真实情感,让她猜不透。
“臣妾不知。”她忍不住怀疑,他们真的有办法对付这样的司徒烁吗?对付这样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然后,司徒烁告诉她答案。
告诉她,他如何笑看着她妄想天抗衡。
告诉她,他如何将她们的谋反视作儿戏。
告诉她,明氏一族,死得有多么不值!
司徒烁的笑,既残酷又血腥,明珠无从分辨他是刻意激怒,只知道他吐出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利爪撕扯她的理智,像烈火焚烧她的心!
“你知道,当年朕为何重判你父亲诛九族的大罪?羌城真有那么重要,重要到呼日勒跟你们耗了九个月?你父亲派了多少密使,朕真的一点消息也没听说?国师啊国师,朕真是不服你也不行啊!”司徒烁大笑,走向侧殿,白发妇人脸色灰败地垂手立于殿中央。
天朝国师之位自万无极“殉墓”以后,世人只道司徒烁拔擢了身边另一名复国重臣,世间除了司徒烁外,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想不到却是一名白发盲眼的异族妇人。
司徒烁转向仍然强作镇定的明珠,那毫无情绪的冷笑有些嗜血,“国师说过,北方明氏将尽杀我司徒氏皇孙。庆王爷这三年来突然暴毙而死的王室血脉,全都你有关……”司徒烁又看向国师,仿佛聊着一场游戏的胜负般兴致勃勃,“国师,想不到朕你的打赌还是输了,围城九月,明氏一族没死绝;诛九族,却有漏网之鱼,预言仍旧成真。不过你想,待朕把这明氏最后一个余孽打入天牢,这场输赢又该怎么算?”他的情报旁敲侧击的试探,都让他确定,当年在华丹阳轮回阵里所看见的,让他绝子绝孙的明氏恶女,果然未死!
国师垂首,她因自己一句预言断送数百条人命,多年来不得安眠,此刻更是手脚瘫软,脸色灰败,却不知司徒烁的狠心冷血,不仅仅是为了她的预言,更因为她的预言呼应了华丹阳的轮回阵——明氏祸根,将终结他的江山!
“赌局自然是圣上赢。”狼族女巫的嗓音,几不可察地颤抖。
司徒烁仰天大笑,笑声在大殿上化作幢幢魅影围绕着明珠,面容狰狞地讥笑那些被活活饿死的羌城百姓;讥笑她承受千古骂名、永世不得翻身的族人;讥笑她半生对复仇的妄想执着,到头来换得更加残酷决绝的真相。
她仿佛看到故居故土的亲人朋友,匍匍在地上,两眼无神,贱如蝼蚁地以骨肉和泥土果腹,耳边却传来皇帝的大笑。司徒烁猖狂至极、冷酷至极地笑着;他是这丰饶太平年中,百姓眼里的明君圣主;他打败了炎武人,前所未有地壮大了天朝;他将名留青史,开创盛世,成为千古崇敬的伟大帝王,千秋万世,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费吹灰之力地,他就能够刨开她的心,挖出那些血淋淋的恨痛。
她的牙龈咬出了血来,十指深深戳进掌心,不顾一切地扑向司徒烁,眼里的恨意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抽筋断骨,嘴里发出罗刹厉鬼般的咆哮——
“司徒烁!我化成厉鬼也不饶你!我饶不了你啊——”
守在殿外的卫士立刻就冲了进来,将她像困兽一般团团包围。
有血有肉的痴人,怎敌真正的罗刹厉鬼?她不够狠,不够冷血,不够残酷。
她只有舍下一切,舍下所有弱点,才能够,他纠缠到底!
“这是鬼域妖蛊术的一种。”老态龙钟的异族妇人手捧着金盘,其中有一团她不想再看第二眼的血红色不明蠕动物,那时组织里的其他人按住了她的手脚,让老妇人能够顺利替她种蛊。
她很害怕,但早已没有退路。
“它会跟你一起生活。”老妇咯咯地笑了起来,好像一团皱纹被拉扯着,露出一排黑色的牙,“会在你耳边跟你说话,会吸收你的精气,会让你渐渐失去自我,但是……”
明珠恐惧地看着老妇拿起针线,开始替她缝伤口,看着针刺穿她肚皮,线染了她的血,在血肉间穿梭,多么论异又多么恐怖,她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伤口亦在瞬间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