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念一开始还有些诧异,但很快就想明白了,关铭有明察秋毫的本事,那天虽然在街边和宁穗岁匆匆一眼,但他已经能猜到这其中的联系了。
她和宁穗岁之间也只是各取所需,她要得到飞锣集团,宁穗岁想让东城的日不落帝国彻底没落。
她做这件事的前提是必须让自己撇清关系,因为她是关铭的人。
施念气息很弱地说:“笙哥以后是要撑起一片天的人,这条路上不能有任何污点。”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情况,到这个时候了还在为他考虑,关铭垂着脑袋,话听在耳中,眼眶温热,医生对他说的那些话,他却对她说不出口。
送来医院的时候已经见了红,有流産迹象,院方说她目前的体质不一定能保住孩子,要做好长期卧床保胎的準备,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从知道这个消息起,无论谁和关铭说话,他始终静默着,脸色沉得吓人。
孩子已经一个多月了,他和施念出国的时候,小生命已经在她身体里孕育了,他却让她风餐露宿受凉生了病,疯了那麽多天,之后还带她去滑了雪,横跨太平洋一去一回几十个小时的飞机,如果他知道,他不会带着她这麽折腾。
此时望着施念躺在病床上苍白的面容,他心髒反複绞着,内疚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的反常让施念感到了一丝慌乱,她叫了他一声,关铭擡眸之际,眼里的光泛着淡淡的红色,像即将沉下去的晚霞,深沉浑厚。
施念的心尖颤了下,声音很轻地问:“我到底怎麽了?”
关铭抚着她的手背,不可能一直瞒着她,嘴角扯起没有笑意的弧度对她说:“我们有孩子了。”
施念怔怔地盯着他,仿佛突然明白过来他複杂的眼神,和看自己那种心疼的目光,她瞳孔轻微地震颤着,朝他笑,他也跟着笑,她激动地抚到小腹上,这时候细细感受才察觉出的确是有些不同的,好像刚才晕厥之前小腹感受到细微的疼痛,她担忧地问:“孩子好吗?”
关铭浓密的睫毛一动不动,静静地注视着她,思索片刻,嗓音发沉地告诉她:“你现在身体有些弱,我们可能需要在医院休养一阵子。”
说罢,又反複斟酌着用词,缓声安抚道:“什麽都不用想,我会守着你们。”
莹润的泪花浮上她的眼眶,她抓着关铭的手,语无伦次地说:“我们真要有孩子了吗?太突然了。”
关铭将她眼角的泪拭去,俯身亲吻着她,呼吸温热沉重。
关母听说施念醒了,一进病房看见她,话没说几句就激动地红了眼睛,反複叮嘱她好好静养,临走前,关母将手上的一枚祖母绿的戒指取了下来放进她的手心对她说:“赶快好起来,这个家以后还得指望你。”
直到关母离开后,施念摊开掌心看着那枚通透色满的蛋面,问关铭:“这个戒指好像有些年头了。”
关铭拉过她的手,将戒指套上她的手指,圈口有些大,他低着头说:“要拿去让人改一改,这是我妈进门后,我奶奶给她的。”
施念心口微微发热,再看向这枚戒指时,心境已然不同。
关铭对她说:“戴上这枚戒指你就是西城的女主人了,我妈手上的东西也就正式过给你了,她名下应该有不少基金、股票,你以后在西城立足需要这些东西,家里人口多,经常有些大大小小的决定都要经你手的,做我老婆是不是很麻烦?”
他的话触到施念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她妈妈走后,她四处漂泊,东城从来就不是她的家,她待在关铭身边,可他的家人始终是她心里最担忧的障碍。
现如今,她还没有过门,他们已经将象征着西城女主人地位的东西交到她手中,那种被接纳的感受让她真正有了家的归属感。
之后的一个多月里,施念都是在医院里保胎的,关铭为她找了三个看护,轮流24小时守着她。吃饭、去洗手间、洗澡,一刻也没大意,她突然就成了重点保护对象,每天都像大熊猫一样被人看着。
好在大多数的情况下,关铭都会陪着她,他在的时候会让看护去隔壁休息,她的生活起居全都落在了他肩上,一个向来养尊处优的男人,为了照顾她,凡事亲力亲为,就连洗澡都怕她出意外,还要自己上手帮她洗,有时候他的手不太规矩,她没法用力反抗,两人又不能真正发生点什麽,所以每次洗澡就跟身上着了火一样难受,这件事施念抗争了好几天。
这段时间她变得有些嗜睡,关铭和她相反,经常夜里戴着耳机处理工作,或站在阳台打电话,施念能感觉出来他心里压着事,但白天的时候,他大多会挂着笑意,没事打趣她两句,变着法子逗她开心,只有夜色已深时,他才会流露出凝重的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