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晃动不止的长生灯,眼神似在寻找什麽一般,没有焦距,没有目的,也没有所蹤。
了了却在他睁眼的剎那,如同被定格在了原地,傻傻回望。
她此前并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就像她以往每一次梦见他时一样。
了了上一次梦见他,还是在参观完优昙法界的千佛地宫那一晚……
她推开地宫的宫门,梵音戛然而止。原本漆黑的石窟瞬间如萤火般亮了起来,石壁上,雕梁画栋,描绘着形色各样的飞天与佛陀,或腾云驾雾,或坐卧竹林。
石壁的另一侧,是满窟石雕的佛像,足有数千座。佛像底座连接石壁,一座座莲台,如盛开在幽冥河畔,圣洁傲然。
她正惊叹这鬼斧神工时,转身看见了地宫中央,用层层幕帘和经幡遮挡的王座。有一年轻的僧人,脚环枷锁,正半卧半坐,姿态慵懒地栖于座上。
她停住脚步,透过层叠的薄纱,望进去。
他的面容模糊,似被什麽隔绝了一般,只闻气息,却难窥其容。
见到她,他似是有些意外,短暂的沉默后,他忽然低笑了一声,认真地坐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他身上的枷锁碰撞作响,落在了了耳中,尤为刺耳。
他却不以为意,一膝微屈,遥遥望了她两眼,屈指轻弹,将她送出了法界。
直到这一次,她终于确认,他们都是同一人。
地宫中身披枷锁的人是,坐在莲花幡上念往生咒的也是,他们都与裴河宴如出一辙。
了了尚在吃惊自己都在做些什麽梦时,莲花座上的拂宴侧目看来,那目光如同透过虚空锁住了她。可是凝望过后,他似十分失望,连带着面色也苍白了不少。
他抵着唇咳嗽了数声,气血翻涌间,原本惨淡的唇色反而因此红润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