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也想将鲈鱼放回水里,但是指尖一碰,经验老到的他就知道这鲈鱼肥瘦正好,是最美味的时候。
之后的事,他记忆就模糊了。
再清醒过来时,他不知怎麽已回到家中,怀里还紧抱着鲈鱼,瘸腿隐隐痠痛。
这条鲈鱼太大,无法整尾装笼去蒸,他用颤抖的手举起刀来,砍掉鱼头后,指上沾了些碎肉,不自觉的往嘴里放,用同样颤抖的舌头去品尝。这一吃,鲜味如锐利惊雷,直窜入脑中,销魂得近乎痛楚。
他撕去鱼皮,将鱼肉剁得碎碎的,顾不上用什麽调料,直接就往嘴里塞,鱼肉入口,口感嫩中带脆,咀嚼时还带着弹性。
为了掩藏偷鱼的罪行,还有这异样美味,他吃得很快又很贪婪,吞咽时地上被丢弃的鱼嘴还在一张一闭。
事后,他把残余的鱼骨、鱼头跟内髒,全都埋在院子里,也不管白日高悬,回屋钻进被子里,反覆回味珍馐滋味,连收租都忘得一干二净,像是三魂七魄都跑了一半。
蒸鱼再也不能满足他。
鱼生鲜美的味道、无与伦比的口感,日夜盘桓在脑中,让他口涎流得长长的,只能流了又擦、擦了再流,直到连衣领湿了也不自觉,舌头总蠕动着,妄想得太真实,在回忆中将那鲈鱼吃了一次又一次。
记忆总会淡去,但,欲望却是愈饥渴就愈是浓烈。
终于,馋虫连理智也啃食殆尽。
下一旬关闸时,他就去四方街附近寻找。不碰随水而来的水族,是衆人记在心里、挂在嘴边的规矩,真要捞取其实容易得很,他这回也没落空,再抱了一尾活鱼匆匆回家处理,快快进了肚腹。
只是,动作太急,没能好好挑选,这次的鱼生滋味,就略逊先前那次。
他知道了比较,追求就更高了,逐渐连禁忌都抛在脑后。
为了得到鲜鱼,他搬出白花花的银两,要人帮着在关闸时,帮他捞捕鲜鱼,才好让他逐一挑选,重现最初的齿颊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