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惯了,一摸一个準,香秀给他兜着,没过多久,这猫了一冬的泥鳅大半被逮了上来。在大篓子里乱蹿,溅了香秀的裙子好多泥点子。
水洼里还有傻了吧唧的沙塘鳢,大伙管它叫虎头呆子。这鱼懒散得很,黑乎乎,长得又短胖,趴在那里动也懒得动弹,水生也不手软,捉了好几条。
他接过香秀手里的篓子,赤脚下河滩,把泥鳅上的泥给洗净再说。香秀就蹲在木船上瞧他,也埋头把自己手上沾的泥给搓掉。
靠近河岸的村子里,谁家不吃鱼。是以谈起鱼来,香秀的话便多了些,“这虎头呆子红烧最好,再加几片春笋,我二伯家都是这样烧的。”
“想吃笋了?”水生提起篓子,等水滴干,他侧过头露出点笑,“还没到惊蛰天,等打第一场春雷后,再挖点来,我同满仓多抓几条虎头呆子,到时加点春笋片。”
水生说话不急不缓,声调平和,不管香秀说什麽,他总会接上,哪管手里正忙活。
在没见过水生前,香秀缝着嫁衣时总期盼,嫁的男人不要像她爹那样爱吃酒,一吃醉就砸碗打人。也不要同她哥哥和弟弟那样,只晓得使唤她,嘴里念些糟污的话。
而这些毛病水生都没有,香秀这会儿心里不再堵着,有了点对以后日子的憧憬。
在船上待了一下午,又去收了先前放下的鱼篓子,没有啥大鱼,尽是些长不大的小鱼,篓子外边还盘着几个螺蛳。
水生见了便要倒掉,香秀却拦着他,“这鱼就只能长成这般大,烤成干再炒一炒,好吃的。”
她收了篓子往船头放,捏着那两三个螺蛳扔进河里,又说:“做了给满仓和福妞当个零嘴吃。”
水生撑着桨往外划,闻言笑道:“那下回你教教我,我也同你一道做。”
“成啊,”香秀抖抖小鱼,脸上浮现出一点笑意。
回到何家村已经是近黄昏,家家户户升起了炊烟,见两人回来拿着东西也不稀奇,水生提着那大篓子,逢人说是香秀娘家给的。
可把香秀给臊了一把,到她家只喝了碗水,还听了一肚子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