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元辰眼見武貞錦眼中的關切並不作僞,這才破涕為笑:“叔母說得是,元辰謙讓姑姑,乃是理所應當。”
眼見哄好兩位小祖宗,武貞錦也覺得曬得久瞭有些頭腦發昏,想著去偏殿的屋簷下躲躲,可剛走動兩步,就見到站在假山後的老皇帝和陳公公,武貞錦忙裝作慌張模樣,下拜行禮:“參見陛下,陛下萬安。”
不同於初次見面時的故意磋磨,這次老皇帝見瞭武貞錦難得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公主和皇孫最近讓你費心瞭。”
“公主和皇孫聰穎守禮,且皆有得力的宮人近身伺候,民女不過是陪在一旁說說話,實在愧不敢當。”
老皇帝並未多言,隻是上下打量瞭一遍垂首而立的武貞錦,便轉身離開瞭。
坐在龍輦上的老皇帝閉目養神,不多時出言問道:“你覺得這個武貞錦如何?”
陳公公心頭一驚,陛下向來喜歡收集各色美人,武姑娘又是宮中數一數二的絕色,陛下莫不是動瞭什麼歪心思?還想將當初奪太子側妃之事重演?
終究是受過武貞錦的恩惠,陳公公也不願見她委身陛下,便隻得強迫自己穩住心神:“武姑娘是忠孝之人,雖未正式與二殿下成婚,卻一直代二殿下勤懇的伺候皇貴妃娘娘,在娘娘身邊盡孝,至今也沒有半句怨言。”
老皇帝聽出陳公公的弦外之音,當初太子與他決裂,便是因為那無關緊要的太子側妃,他左一句二殿下,又一句盡孝,便是在提醒他,武貞錦是他兒子未過門的妻子,莫要重蹈覆轍:“你這老東西,慣會說話。”
聽出陛下並未生氣,陳公公也捏瞭一把汗,諂媚道:“陛下說笑,老奴不過一個粗陋閹人,如今一切皆因陛下天恩浩蕩,老奴自當萬事以陛下為先。”
老皇帝終是心頭窩瞭火,總得找人發洩,沉著臉道:“讓莊妃過來一趟吧。”
武貞錦與懋寧陪著皇貴妃用完晚膳才自流華宮離開,兩人皆想消食,便手拉著手在宮道之中散步。夜間的宮道上沒瞭白日的人來人往,倒顯得有幾分陰森可怖,若不是她們隨行的宮人多,且有人手執宮燈在前引路,她們是萬不敢獨行。
懋寧總是見姐姐情緒平穩,向來不外露情緒,不禁有幾分好奇:“武姐姐,我皇兄出去這麼久,你可想他?”
武貞錦側頭打量起懋寧:“那你也有月餘不曾見過許世子,你可想他?”
聽武姐姐提起未來夫婿,向來沒心沒肺的懋寧難得羞紅瞭臉:“他時常給我寫信,我們雖不常見面,卻也不曾相忘。”
武貞錦見懋寧真心喜歡被賜婚的夫婿,也替她高興:“我也一樣呀,我雖時常與你皇兄分隔兩地,可是我卻一刻也不曾忘卻他。隻要他日日平安,見與不見,都無關緊要。”
武貞錦與懋寧兩人皆沉浸在幸福之中,尚未註意到自遠處疾行而來的轎輦,待轎輦行到她們二人近前,武貞錦才猛然發現轎輦之上的人是李姣。
此刻李姣無力的歪斜著靠在轎輦扶手上,衣袖之下的肌膚上有兩處淌血的紅痕,沫生流著眼淚手緊緊扶著自傢主子耷拉在轎邊的手,生怕她脫力,不小心從轎輦上摔下去。
武貞錦立時沖上前去,朝著沫生焦急地問道:“怎麼回事?”
沫生哆哆嗦嗦朝著周圍望去,不敢回話。
武貞錦當機立斷:“回啓雲軒。”
見懋寧愣在原地,嚇得不敢動彈,武貞錦做主讓赤玖陪她回宮中休息。
啓雲軒中燈火明暗,屋內除瞭沫生和武貞錦,一衆無關人等皆被轟瞭出去。沫生從衣櫥的最裡側找出李姣往日慣常用的藥,武貞錦接過藥瓶一晃,隻剩下小半瓶,她便知道今日之事絕不是頭一遭。
“這樣多久瞭?”
武貞錦剛想上手幫李姣脫去外衣上藥,李姣卻側著身子不停閃躲,可是卻無意牽動身上的傷痕,讓她不禁冷汗直流,輕聲呼痛。
武貞錦難得強硬,將藥瓶重重放在托盤之上,發出“咚”的一聲重響,李姣頓時嚇得不敢動彈,任由武貞錦將她外衣掀開,露出她滿身傷痕。
李姣本就羸弱,薄薄一層皮肉之下骨骼林立,淌血的鞭痕在她的後背上觸目驚心,武貞錦每替她擦拭一次傷痕,她便不由自主的抖上一抖,武貞錦起先還能隱忍,可是眼見皮開肉綻的傷痕層層疊加,便知姣兒曾受過多少苦楚。
武貞錦聲音顫抖:“上次我問你,為何不說?”
李姣轉身拉住怒不可遏的武貞錦,滿臉淚痕:“姐姐,不要。我不疼的,你莫要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