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舍棄”二字,武貞錦霎時清醒過來,趁韓聿重心不穩,一把將他推開,遠離瞭他的懷抱,韓聿不肯依,想再次伸手將她拽回自己的懷中,卻被武貞錦出言制止。
“因為舍棄你,是我那時唯一能做的事。韓聿,別再裝瘋賣傻。你我心知肚,我們從不是永遠的盟友,就如你我今日在朝堂之上針鋒相對時一樣,你我之間,利益和權勢之爭,才是最無法割舍的事。”
韓聿皺著眉頭,嘴巴委屈的閉緊,今夜飲下的兩壇梅花酒讓他的思路混亂、頭痛欲裂,可他知道,她說得不對,他們之間沒有這般不堪,絕不會隻有爭鬥。他甩瞭甩頭,試圖喚回思緒,忍不住開口辯解:“不對”
武貞錦卻接著說道:“韓聿,你在皇宮十年,這十年來你見過多少爾虞我詐、傾軋廝殺,還不能清醒嗎?感情之於你我,不過笑談。日後,你我恪守本分,莫要再這般荒唐。”
武貞錦說完這些,早已支撐不住,落荒而逃。
韓聿則站在原地失魂落魄,許久才頹唐的躺倒在軟榻之上,用手背擋住濕潤的眼眶:“我才不在乎那些,我到底該怎麼做,你才肯相信”
赤玖趕走所有宮人,獨自守在寢殿外踱步,見自傢小姐從寢殿出來,忙上前詢問:“攝政王可傷瞭您?”
武貞錦情緒低落,不發一言,徑直朝偏殿走去,進瞭偏殿,她反複回想今夜情景,不禁悲從中來,他韓聿委屈,她又何嘗不委屈。可是他們二人走到今日這個地步,早已無法回頭。
赤玖慌張的擡手為小姐拭淚,小心寬慰:“小姐,您別哭瞭。都怪攝政王醉酒鬧事,他總是平白來招惹您。您是他的母後,下次他再來鬧事,您一聲令下,奴婢就拿掃帚將他打出去!”
武貞錦被赤玖這般賣力的表演逗笑,噗呲一聲笑出聲來,赤玖見自傢小姐從梨花帶雨到破涕為笑,這才松瞭一口氣:“小姐,您笑起來真好看。”
武貞錦倚在赤玖懷中,擦幹眼淚,終是放心不下寢殿內的韓聿:“夜裡找人看顧他些,莫要讓他被穢物堵住咽喉。”
赤玖埋怨道:“小姐,您總是心軟。”
“明早再給他準備一盅醒酒湯,省得他滿身酒氣去上朝,平白落人話柄。”
第 66 章
韓聿在武貞錦寢殿中的軟榻上睡瞭一夜,醒來時身上蓋著一床蜀錦軟被,他頂著宿醉後昏沉的頭顱,下意識伸手摸著身前的被面,指尖觸感絲滑,心也漸漸柔軟,他不禁猜測這被子是不是她昨夜放心不下他,悄悄為他蓋上的。
可惜守在一旁面冷的老太監打破瞭他的幻想,那瘸腿的老太監語氣冷硬:“不知攝政王可睡醒瞭?老奴昨夜在此守瞭您一夜,娘娘吩咐,請攝政王飲下解酒湯,便速速去上朝吧。”
韓聿溫情的幻想破滅,不禁輕嘆瞭一口氣,失望多瞭,也就習慣瞭他如今不再被她眷顧的事實。他不僅能毫無波瀾的接受,甚至還會因為能在她內寢睡上一夜卻並未被扔出門而心中歡喜。
想到這裡,韓聿端起醒酒湯一飲而盡,去上朝時步履輕盈,眉眼帶笑,臨出門時還不忘回頭跟老太監道別:“昨夜公公辛苦瞭,回見!”
因昨夜暗自流淚,韓聿今日向來清潤的雙眼微微有些紅腫,上朝時不少大臣湊上前來關切。
“攝政王日夜操勞,還是要保重身體。老臣的女兒擅長制香,做出來的安神香可是一絕,大人若是不嫌棄,明日老臣給大人帶一些,可好?”
如此明顯的撮合,韓聿怎會毫無察覺,隻是望著武貞錦自側面的臺階緩步走上高臺,他故意高聲接話:“早聽聞呂小姐秀外慧中,如今看來果真名不虛傳。那就有勞呂小姐瞭。”
呂大人見攝政王情緒高漲,以為自傢女兒得韓聿青眼,忙不疊拱手回禮:“殿下過譽,小女定會盡力而為,助您日日安眠。”
衆大臣見太皇太後和陛下皆已落座,早早站回原位,徒留這位得意忘形的呂大人突兀的站在韓聿身邊,格外顯眼。待他反應過來,忙朝後排走去,可武貞錦卻突然喚住他。
“呂大人,請留步。”
被武貞錦喚住,戶部侍郎呂顯忙停住腳步,轉身拱手行禮:“臣在。”
“昨夜哀傢陪陛下批閱奏章,見呂大人上疏請求陛下駁回工部侍郎對岷江河道疏通款項的上疏。”
紗帳背後的女子聲音稚嫩,語氣卻格外嚴肅,引得呂顯也正瞭正精神,回稟道:“稟太皇太後,僅今年一年,工部就因疏通河道之事前後向戶部申請過六筆款項,共計七十一萬餘兩白銀。戶部確實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這才上疏回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