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梦初醒,连雪花落地都是他心碎的声音。
孙少谦见他这样,心里也不是滋味,长叹一口气,语气不咸不淡:“以前我混蛋,揣着糊涂当明白,还挺得意。结果怎么着?聪明反被聪明误!当真人心隔肚皮,我他妈打出生还没人这么算记过,简直是当头棒喝。其实咱们几个,能在这事儿上作主的不多,要不说还是亚陆有福气呢。混了这么多年,你也明白,能有个真心对你的,不容易。你别管什么爱呀恨呀的,真心相待的就不容易。
他点了根烟,忿忿不平:“搁从前,你看我不把那小妖精好好捯饬一番,让她从此不敢再北京地面上露脸儿。你知道我被我爸打得皮开肉绽的时候,谁来看我吗?是沈玉成。她一边帮我擦药一边跟我说:‘要是你的错,咱们改了就是。’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心里真他妈不是滋味儿。众叛亲离的时候啊,没想到只有她在我身边。我有过那么多女人,谁他妈对我说过‘咱们’啊,谁心里正儿八经就喜欢我这个人啊,我要是不叫孙少谦,能有几个留下呢——你别以为你好得到哪儿去!”
“说句实在的,人家姑娘不容易,就她那爆脾气,生生给你磨没了。不说其他,就美国那次,你说你他妈都做的是什么缺德事儿,啊?你能不能别这么拧巴,女人是要哄着捧着的,你别给人家整出个九九八十一难行不行?”他叹口气,将烟蒂丢在地上,踩灭,“把你那些莫名其妙的自尊心放一放,跟小辣椒解释解释,兴许还有转机。否则有你哭的,真的!”
叶城抿着唇,愣愣地看着地上长长瘦瘦的影子,好半晌才说:“走吧,送我回我妈那儿。”
孙少谦一怔:“怎么着?回家摊牌啊?”他又嬉皮笑脸起来,“你别呀,赶明儿我爸知道了我大晚上过家门而不入,我这不找抽呢么?不去啊,要回你自己打车回啊。”
叶城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走吧。”
“求人就这个态度?”
……
叶城回家的时候,值班室的人说他妈妈早就睡了,叶父今晚上没回来。他点点头,自己回屋拿衣服去了。因为是老房子,他的房间没有浴室,在楼下洗完澡上楼发现他妈妈正坐在床上。
叶母披着外套,头发一丝不苟的挽在脑后,见他回来了,伸手重新架上桌子上的眼镜。
她没有开大灯,只点亮了书桌上一盏暖黄色的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