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缝隙,艾瑞根看到了置身于雾气中安然无恙的雪怪。
“你……”
只是错愕了一秒,艾瑞根丰富的战斗经验便促使他操纵着如有形体的雾气化作一双利爪,狠狠地撕扯向雪怪。
利爪没入愈发寒冷的风雪中,顷刻化为乌有。
“以我目前所见,抑魔破坏魔力的手段有两种,第一种我称之为覆盖式。”雪怪轻轻掸去肩头的雪点子,深沉幽邃的眸子中倒映着艾瑞根凝重的脸,“依靠单纯的抑魔释放,驱逐范围内的魔力,形成魔力真空。优点是无需高端技巧,只要任何一位掌握抑魔之力的人都能熟练运用,以量取胜,迄今为止俄偌恩在正面战场所展现出的摧枯拉朽正是源于数量层面的胜利。”
雪怪身边笼罩的雾气像是遭遇了无形的兽袭击,墨绿色的“幕布”瞬息间出现道道裂纹,随着漫天风雪一卷,已经被抑魔与毒雾封锁的狭窄区域再度开阔了起来。
“第二种,我个人称之为嵌入式。在魔法师调动魔力、吟唱魔法的过程中,巧妙地与抑魔之力引动魔力层面的连锁反应,使之崩溃,若是在合适的时机插入,应该能做到令魔法附带诅咒,反噬施法者。优点是精密、精准,破坏力强大……缺点是,它听上去,就不容易掌握。”
由艾瑞根布置地抑魔大网不复存在,被驱逐离开的魔力再次流淌于雪怪四周。
雪怪对艾瑞根背在身后的手所做的小动作不以为意,继续说:“或许还存在着第三种,但可惜,我还没能观察到。在到来这里之前,我曾对你抱有期待,想象着你至少掌握着嵌入式的手段,或许是更高明的,我还未知晓的第三类抑魔手段……但看上去,我有些高估了你的实力,你所采用的,依旧是最基础的‘堆量’。”
“你对抑魔的了解,从哪来的?”
“自你们踏上梅拉,我就在观察。”雪怪平静地说着,风雪知趣地变缓了几分,让他的声音能更有效地传达出去,“晨曦领的激战,斯莱戈荒岛的传送通道,恶兽伯爵领的遍地焦土,科德佐恩的望风而降,除了达斯米洛的突然倒戈我没能亲眼见证,大的战场,我都赶上了。”
“观察,就能了解到这种程度?”
艾瑞根盔甲内的水晶悄无声息地被触发,源源不断的抑魔滋润着他的躯体,凭借着魔力无法感知抑魔的波动,它完成了蓄力。
“这对我不难。这个过程中,我对你们的难缠,印象颇深,一个十五人的队伍就能削弱我的力量,令我感到不适,这种体验,新鲜且微妙。”
雪怪不似在形容让自己头疼的事物,反倒像是个孩童,介绍着那让自己兴趣颇丰的物件,同时,间接地夸耀着自己——面对十五个俄偌恩法师,他依旧能全身而退。
“你的抑魔力量积蓄好了吗?”
只是简短的问句,艾瑞根那已经被凯塔斯践踏过的尊严再度淌出鲜血,刺痛不已。
平淡至极的口吻,从容不迫的意味,透露着的,是从未将他放在眼中的轻蔑。
就像是街边的一块石子,路过的人不屑于将它踢开,就这么抬抬腿,就能轻松将他跨过。
要将他千年的荣耀撕碎的刺痛席卷内心深处,艾瑞根双目通红,雪怪与凯塔斯的模样隐隐在风雪中重叠了。
当年,他是凯塔斯崛起的陪衬,坚守着魔法道路,力求扭转劣势,一次次发起挑战,却一次次失败,成为俄偌恩无数人茶余饭后调侃的谈资。
每一个谈及凯塔斯的话题中都有他,一个丑陋,被讥嘲的他。
为了赢,他加入了抑魔,千百倍地努力,在这条新道路上追赶着凯塔斯,终于……他超过了这个让俄偌恩一整个时代的人都为之胆寒的怪物,在抑魔这条由凯塔斯一手挖掘并传扬的道路上,取而代之。
艾瑞根追逐着凯塔斯的踪迹,奚落他,嘲笑他,就像是当年自己曾承受过的那般,宣泄出了所有的不满,他试图逼迫着凯塔斯愤怒,与他再战,这样就能更好地羞辱他。
然而凯塔斯只是一退再退,最终放弃家族,彻底隐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