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重新向前迈进,布洛妮娅并不知道这样的行为还有什么意义。
失去了一切可被称为参照物的东西,在这片几乎被夷为平地的荒原上,真的能找到樱的家乡吗?
还是说,凯文也在努力寻找着什么,固执地寻找着某些他自己明明很清楚不可能存在于这里的东西。
一边走着,他却没有再保持沉默,只是不断说着一些在布洛妮娅眼中无限接近于辩解的话:
“铃确实是律者,或者说,律者其实早就觉醒了,那就是我们所察觉到的第一次崩坏能反应,而正是因为死亡,才让祂得到了飞速成长。那些士兵没有认错目标。虽然从道德上我们谴责这种行为,但是逐火之蛾也从来没有‘不许虐杀律者’的规定。而就算如此,杀死铃,那也并非他们的本意。”
“并非他们的本意?你何必为那些已死之人辩解?”
“不,正因为他们是已死之人,所以我才不愿意让他们带着污名下地狱。你还记得,不久前阿波尼亚对你施加的能力吧?”
“那个女人……她只是说了一个【请】字,我就……”
“嗯,那就是她的能力,戒律。仅仅是用语言,就能影响一个人的潜意识。这种能力你应该明白其价值,为了让那些绝望的士兵不至于丧失对抗崩坏的勇气,逐火之蛾默许阿波尼亚给所有人施以【永远不要放弃对抗崩坏的希望】的戒律。这就是他们杀死铃的原因,每个人的初衷都是正确的,只是迎来了一个错误的结局而已。”
“……”
“而梅更没有错,她默许爱莉希雅将铃的事告诉了樱,这已经尽到了作为战友的情义。而当发现铃是律者之后,她又有什么选择呢?硬要说的话,这件事错在我,铃本来是交由我看管的,是我为了阻止樱离开了地下三十三层,造成了悲剧的发生。而之后梅就更没有错!网络世界、数据世界,那是所有融合战士无法涉及的领域,在那个地方,人类和最初遇到律者时一样软弱,梅能做到将律者封印就已经足够了,没有人能够保护所有人,没有!”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为自己的战友、为自己的爱人辩解吗?”
“随你怎么认为,我都无所谓。”
果然,眼前的男人只是在麻痹自己而已。
只要做一件事的初衷不是错误的,即使造成了错误的结局,那这个人也是可以被原谅,可以被理解的吗?或许,但所谓的初衷,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在每个人心里也有不同的分量,判断罪责,最终依靠的还是行为所造成的后果。
布洛妮娅相信眼前的男人明白这一切,但她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理由也很简单,作为一个旁观者,无论她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已经发生过的历史。
再说,樱死了,这里也没有希儿的踪迹,布洛妮娅已经失去了留在这里的理由。眼前的凯文大概也只是过去的倒影,而布洛妮娅要寻找的是他的原身,她跟着凯文来这里,也只是为了完成和樱的约定,看一眼她家乡的樱花,可这里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那约定自然也是无法完成了。
如今之所以还留在这里,仅仅是因为找不到离开的方法罢了。
“这里就是樱的老家了。”
凯文忽然停下脚步,面向眼前什么也看不出来的废墟,轻轻吐出这句话。
“这里?你是怎么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