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凯尔是敌人无疑,但或许也不是敌人,无论他想做的是什么,但是就以过往的经历、以他反复无常的态度来看,或许对方也只是个被命运的浪潮裹挟着,无力改变,只能偶尔拨动一下船桨,尽可能地向着自己想要的结果前进的可怜人吧。
话又说回来,芽衣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可怜眼前的男人,更没有资格替长空市的二百多万条生命去谅解这个男人。但是有一点是她无法否认的——她似乎很难把米凯尔当作是纯粹的敌人。这其中的缘由,是那段无法抹去的回忆,还是冥冥中对于两人似乎有更深联系的感觉呢……
总之结果就是这样。
结果就是,芽衣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里忽然觉得有些……难受。
脑子里同样也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告诉她,此时或许应该抽出剑直接把这个危险的男人大卸八块。但理智同样告诉她,这种事情根本就做不到。若仅仅是感性与理性的博弈也就罢了,但那种难受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是因为米凯尔过去也曾经像这样为她烘干过身上的雨水吧。
另外,那抬起又收回的手,她也看到了。
先前一直想着琪亚娜,想着长空市是她与她初见的地方,此时才反应过来,“长空市”,这个简简单单的地名对于她的意义绝非如此简单。
或许也不仅仅是对于“她”而言。
这个如今肮脏破败了无生计,即使说是地狱也不为过的地方,说不定也是整个世界的转折点呢。
脑海里不知不觉冒出了这个想法。
“想什么呢,她们已经回去了。”
轻轻叹了口气,芽衣正打算调整自己的心态和语气,重新与米凯尔交流,但她才刚刚张开嘴,雨水便“哗”一下将她淋透。
体内刚刚升出的一股暖意被冰凉的雨水浇灭,骤然加大的风力吹得她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站稳,第二波风带着数之不尽的雨珠砸在她的脸上,虽然比不上冰雹,但也让她不得不弯下腰,用手臂遮住脸。
“米凯尔,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没有时间陪你玩这些把戏。”
抹着脸上的雨水,强行压下打喷嚏的冲动,芽衣的应对冷静又克制,仿佛在短短几天之内成熟了不少。
又或者,她其实一直就这么成熟。
“有话就直说,这应该是我要说的话才是。我并没有什么一定要告诉你的东西,倒是你,此时此刻必然是满腹疑问——我为什么会到这里?琪亚娜在哪里,又怎么样了?次一点的,还有渡鸦为什么会在这里,渡鸦怎么就成了小空口中的老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
芽衣似乎是愣住了,又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总之,她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答。
米凯尔擦了擦堆积在凹陷的眼眶中的雨水,“巢”就构筑在高楼的天台之上,周围还有一圈早已被锈蚀得酥脆的栏杆,米凯尔就这么一步步走到栏杆前,将双臂撑了上去。
栏杆“哐当”一声向着无拘无束的天空倾倒,就连最下端固定的水泥上都有了明显的裂缝,然而米凯尔并没有多少害怕的意思,或许是因为,这个高度,就算真的摔下去,他也摔不死……吧?
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