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抵达长江北岸。布阵于南岸的明军之中就有福建郑家的水师。统兵的是郑芝龙的表兄郑彩和胞弟郑鸿逵。怀着“论水战,我郑家水师岂能败给鞑子”的心情,郑家水师上下都有些轻敌。
清军就地制造竹筏,准备渡江。所制竹筏和小舟比实际使用的多上数倍。多铎下令在多余的竹筏上点亮灯火,漂流于江面上。“塞外马贼,竟妄想以竹筏渡江!”郑鸿逵立即下令炮击竹筏。郑家水师是在起伏的战船上练习炮战的,在稳定的陆地上则做到近乎百发百中。刹那间,震耳欲聋的炮声响彻夜空。竹筏上的灯火陆续被漆黑的江水吞没。郑鸿逵得意忘形,喊道:“敌军全军覆没!”
炮弹确实击中了实物,肉眼可见江面上的灯火接二连三地消失。就在明军以为交战结束,卸甲归营休整之时,北岸的清军却紧锣密鼓地登上竹筏、小舟。此时正巧有浓雾袭来,遮蔽了视线,可谓是天助清军。清军趁浓雾暗中渡江的第一批数百铁骑登上北固山,点燃火把,吹响号角,擂响战鼓。
这只是战争的序幕。
“敌袭!敌袭!”
“敌军上岸了!”
明军阵营骤然大乱。此时督军的是右佥都御史杨文聪。郑鸿逵、郑彩所率水军则立刻集合以迎敌。奇袭成功的清军似乎没有决战之意。“不对劲……”郑鸿逵第一个瞧出了端倪。郑鸿逵别名郑芝凤,是郑芝龙的胞弟、郑成功的叔父,乃朝廷册封的靖虏伯,镇江总兵。他在郑芝龙帐下任幕僚多年,水战经验极为丰富。
兵法铁则:必败之战,避之。若是我方识破对方潜伏,倒还说得过去,但仅凭这数百铁骑,明知必败,还如此自寻死路,着实与常理不符。郑鸿逵寻思着,即便是鞑子,也不至于这般荒唐。“后退!谨防有诈!”身经百战的郑将军不敢以身犯险,严禁部队追击,但为时已晚……北固山上数百铁骑的任务便是吸引明军注意力,让对岸的大部队趁机渡江。
“沿岸列阵,沿岸列阵!”郑鸿逵呐喊道。此时清军的大部队已经渡江。镇江守军的主力是郑家水师,若论陆战,怎么可能是八旗铁骑的对手。
“不可恋战,撤退!”郑鸿逵下达命令。眼下,比起南京的安危,保全郑家水师更为重要,不能白白折损一兵一卒。如此一来,明军四散溃逃。
清军从镇江渡江,分明是冲着南京而去。按兵法,明军应一路西退,途中重整旗鼓,再拟防守南京之策。确实有小部队西撤了,但主力部队撤向了苏州。郑家水师则径直南下,退往福建。郑家水师基本是郑芝龙麾下的私人武装。他们认同的主子不是南京的弘光帝,而是郑芝龙;不认为有义务守卫南京到最后一人。
古话讲“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此时杨文聪多半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官兵的职责是保家卫国,不是为皇帝一人卖命;南京的昏君不值得舍命去保,其身边的奸佞更是恨不能亲手斩杀。可此时此刻的南京,正在大肆操办庆功宴。炮击空筏之后,镇江明军向朝廷报捷:我军大捷,全歼敌军!得意忘形的弘光帝立刻下旨召开庆功宴,不过即便没有捷报,他也是夜夜笙歌。这份假捷报,不过让他多贪两杯罢了。宴会进行不到一个时辰,信使连滚带爬地赶来奏报:大捷乃前方误报,实则我军大败!镇江失守,鞑子大军直逼南京!
“什么?大败?”弘光帝揉了揉醉醺醺的双眼。他根本没明白这场战败的后果是什么,只是纳闷怎么这样轻易就败了?这得怪马士英整天在他耳边吹嘘长江天堑。
“陛下,大事不妙了!”贴身的太监向弘光帝解释了此事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