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对前来迎接的通译说道:“我要见你们的长官,还请通报。”
“你要见长官阁下?”通译狐疑地盯着阿兰。
“是的。”阿兰泰然自若地点点头。彼时船慢,从安平到台湾得在海上漂泊数日。阿兰早已舟车劳顿,但踏上父亲曾叱咤过的这片土地,她心潮澎湃。阿兰告诉自己,从登岸那刻起战斗便开始了,她得更加振作。
“敢问姑娘姓名?”通译问道。
“问女子姓名前,不该先报上自己的名讳吗?”阿兰不想输了气势,反问道。
“噢……”通译有些意外,笑道,“姑娘教训的是……鄙人姓何,名斌。”
“你是红毛的下属?”
“姑娘错了,鄙人在南边的二层行溪经营农庄,不过是凑巧懂几句红毛语,临时被叫来迎接各位客商,给各位带路。若有同胞在岛上居无定所,便顺道雇其去鄙人农庄谋生。”
“见过何爷。我是颜家长女,单名兰。劳何爷转告长官,说平户阿兰求见。”阿兰的语气很严肃。
“平户颜家长女……莫非姑娘是颜总寨主的……”何斌两眼一凝,神色立马变了。
颜思齐生前在台湾设十余处山寨,将麾下头目任命为各寨之主,郑芝龙便是其中之一。岛上人尊称颜思齐为总寨主。
“我正是颜思齐之女,何爷认得家父?”阿兰抑制不住言语里的欢欣。她没想到刚上岛,便能碰上父亲的熟人。
何斌摇了摇头,说:“颜总寨主在岛上的时候,鄙人还没到此处谋生。但鄙人的义兄曾是总寨主麾下,经常提起其生前的光辉事迹。”
“敢问令义兄是?”
“他和鄙人一样在二层行溪经营农场,但眼下去了北部。”
“难不成,令义兄是郭怀一?”
“姑娘怎知?”何斌诧异道。
“咱手上有呈给郭将军的引荐信。”阿兰答道。
“真真奇妙,没想到姑娘是自家人。”这何斌看外表不过三十,二十年前大概还是稚童,自然不可能和颜思齐相识。
我何时和这婆婆妈妈的男子变成一家人了?阿兰心里嫌弃,但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多结识一些当地人总没坏处。
“既是自家兄长,能否助小妹拜访长官?见了面你便知晓了,小妹与长官的夫人情同姐妹……”阿兰强装笑颜,还想继续往下说,却见对方眉头一皱。
“姑娘要节哀,长官的那位日本夫人,去年过世了……”何斌难以启齿道。
“梅姐她,怎会这样……”阿兰闻此噩耗,方寸大乱,不禁口出日语。她方才还暗自庆幸此行顺风顺水,如有天助,没想到她在岛上最仰赖的阿梅竟已不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