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魁楚那儿能立监国,我岂不能立皇帝?”
就在此时,唐王送上门来。于是在苏观生的扶持下,唐王于十一月初一就监国位,继而在同月初五登基,改明年为绍武元年。绍武帝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登场了。
其实,丁魁楚是在听闻广州唐王登基的消息后,才匆匆催促桂王登基的。故率先监国的是桂王,率先登基的却是唐王,这场皇位之争就是如此荒唐。
但无论是皇帝本人,还是朝廷的资质,永历帝都要胜过一筹。永历帝登基后做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废除了历代明朝皇帝必设的东厂制度。东厂乃是直属天子的密探机构,权势滔天,残暴跋扈,从百官到庶民,无不谈之色变。东厂废止令一出,世人无不雀跃,称之为治世之开端。不仅如此,永历帝还废止了选秀制度,这亦是千百年未有的良政。相比之下,唐王绍武帝完全是苏观生出于私怨的产物,根本不值一提。
在立监国一事上迟了死对头一步,苏观生不想再落下风,于是迫不及待地让唐王登基。新君登基前必须有祭天告祖、登基大典等仪式。但永历帝在肇庆的登基却尽可能摒除了虚礼缛节,一切从简。
据说此次登基典礼简朴且肃穆,在场臣子无不动容。其中一名出席的大臣描述道:“在国家危亡之际,典礼理应从简。此典礼朴实无华,然处处包含着复兴大明之祈愿,可谓成功。”
相较之下,唐王绍武帝在广州的登基大典则沦为世人的笑柄:粉饰太平的繁文缛节贯穿始终。为了筹备所需的宫殿、服饰、卤簿,苏观生可谓日理万机,奔走各地。大典当晚,广州的家家户户必须点红灯笼,以庆祝新君登基。白夜如昼。国家危亡之刻,此举可谓荒谬。绍武政权刚成立不到十日,便任命了数千名官吏。官吏走马上任必须着朝服,而广州物资短缺,怎可能有数千朝服。故而便有了新任朝臣借戏服上任的笑话。
当时的人们对此戏谑道:“二百里二帝。”明代“一里”约合五百六十米,所谓二百里实则不过百里。肇庆和广州之间的直线距离只有八十余里,且两者皆为珠江—西江的沿岸城市。
山河破碎,疆土大半沦陷,福建也岌岌可危。此等危急形势下,明朝的残存势力更应该齐心协力,共图复兴。然而两方非但没合作,反而争相上演登基的闹剧。永历帝身边有干臣辅佐,又凭借朴素的继位典礼、废除东厂、停选秀女等一系列良政,在这乱世中博得了一些好名声。而绍武政权则被苏观生一人掌控,可谓臭名昭著。苏观生还给彼时横行广东沿海的四姓海盗首领郑、石、马、徐一一加官封爵。
“这可如何是好……”永历帝不忍看皇族间同室操戈,决定晓之以理。永历帝和心腹商议再三,决定派雄辩之士彭耀、陈嘉谟前往广州求和。两人皆是天主教信徒,每逢周末都要开展说教活动,故而练就了一副巧舌如簧。然而如今是要和广州政权的激进派说理,这怎能和传教相提并论?任他们说破了嘴皮子,绍武政权就坚持一点:率先登基者为正统!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肇庆桂王明知广州唐王已继位,还执意登基,可谓谋反。对此说法,彭耀只能以事实反驳:桂王永历帝率先监国!所谓监国,就是在国君缺席时代理国政,简言之便是准国君。桂王在唐王之前就任监国,和皇帝一样,监国也只能有一人。唐王监国本已有违天理,遑论之后的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