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我二人带头,只怕底下的人就心不齐了。”
“多虑了,哪有你这般自作多情的。”吉井抹了把汗。
犹记得五年前离别时,吉井还对阿兰尊称“老板娘”,如今竟直呼起“你”了。五年光阴已彻底磨去了这对男女之间的客套和生分。
“这世间总有人不识好人心。你听说了没,泉州的大人们说咱俩是受了‘红毛’的指使,来此诱骗人去台湾的。”吉井不悦道。
“就没人能想到,我们的意图正好相反吗?”阿兰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这俏皮的小动作让她看似年轻了些许。言罢,她亲昵地依偎在吉井身旁。
“我看玄,就连台湾的‘红毛’都沾沾自喜,以为我们在替他们办事。”
“我和荷兰人缘分已尽,梅姐不在人世了,卡朗又娶了‘红毛’夫人续弦,回国去了。”
“别说缘分了,‘红毛怪’何尝把我们当过人?在他们眼里,有红毛的是人,没红毛的,猪狗不如!”吉井愤恨道。
“‘红毛’的郎中要是友善些,你哪里还会有这么多怨言?”阿兰调侃道。
“你这就把我看扁了!”吉井越说越较真,“我对荷兰的医学的确有那么点兴趣。但我吉井多闻的鸿鹄之志,远非治病救人这般肤浅。我要拯救的是百万人、千万人!”
“好志向!我就是中意你这点。”
阿兰言罢,将头靠在男人的肩头上,吉井自然而然地将女人揽进怀里。躲在暗处的林统云不由地挪开了视线。
“悬壶济世、治病救人虽同样是善举,但于我性格不合。我厌恶所谓的水滴石穿、积少成多。拯救千万人于水火绝非一人之力可为,却可凭滔天的财力实现!所谓‘雄财大略’,欲成大事,必先积财。海上遍地是黄金,海贼搏命换钱财。不说笑,我是真打算入伙海贼,去海上闯它一闯。”
说到这里,吉井或许觉得自己多言了,闭上了嘴。
“没必要以身犯险去做海贼。从海贼嘴里套出财宝的下落不就成了?”
“你倒是一语道破天机!所谓的‘财宝’,莫非是你那老爷子的遗产?”
“如今的海贼根本不知‘颜大将’还有一个女儿,在他们看来,‘颜大将’的后人只有画师统太郎。”
“据传,颜思齐生前将财产托付给了一名和尚,在日本土生土长的统太郎不可能知晓遗产的下落。那帮歹人坚信受托的和尚会主动联系统太郎,都在虎视眈眈。”
“是呀,说来不凑巧,正好撞上中原的逸然大师东渡日本,去长崎的兴福寺修行,统太郎还兴冲冲地登门拜会,让那些歹人误以为他便是那受托的和尚。”
回忆起六年前的往事,阿兰不由感慨地仰望天空。
躲在阴影处的林统云一动不动,内心却激荡万分。纠缠了他六年的疑惑终于解开了。林统云早就怀疑那日遭遇的无妄之灾,八成要归咎于他的生父,威震南海的大海贼颜思齐。其后,他得知了神秘宝藏的传闻,心中的疑惑解开了七分,但还有三分细节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