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信!”郑成功怒吼道。
“信或不信在你,我只是将当地民众的想法从实说来。”
“是我远征军忽视了民众吗……”
“忽视?不、不,你麾下的勇猛将士沿途强抢豪夺,奸淫掠掳,何来忽视之说?”
“一派胡言!强征便罢了,奸淫妇女者按例是要处死的!”
“在你国姓爷面前自然是死罪,倘若在你看不见的暗处呢?”
“无稽之谈,我军乃正义之师,岂能……”
“坊间早有谣传,说国姓爷身患热病,形似癫狂,故而其下属故意将恶报藏而不宣。这的确是空穴来风的谣言。但是国姓爷麾下的士卒如此无恶不作,逼得世人不得不信谣言。”
“竟有此事……”郑成功颤抖道。
他身染热病不假,据妻子董氏说,他发病时偶尔会亢奋、发癫,但万幸有永历帝赐予的奇药,身体早无大碍。至于下属对他避恶报而不提,他早有所察觉,只是没想到竟会这般严峻……
“热病也罢,伤寒也罢,即便是疯癫了,有些事,你作为一军之帅岂能不知?国姓爷身边无人愿将实情相告,那便由我这位昔日同窗来做。说实话,我本无颜和你相见。”
“此话怎讲?”
“我不应夺挚友所爱……”
“此言差矣,少珠一事,我非但不介意,还由衷替她欣慰。我因战事所迫,早就和她断了联系,她能嫁予你做妻,是不幸中的万幸。”
郑成功返乡后的前几年,一直对这位红颜知己难以忘怀,少珠母亲得病时,他还委托林一祥定期给她送了不少次医药费。但第三年,郑成功和入闽的清军几番交战,便和南京断了联系。据林一祥的说法,张少珠亡母后隐姓埋名,身边亲朋都不知其所踪。
那之后不知过了多久,林一祥的情报网忽然又带来了消息,说有人在苏州看到了张少珠。
郑成功立刻猜到了七八分——好友陈方策是苏州人士,自己返乡前特意嘱托挚友照看少珠,且二人没少因佳人起过争执。郑成功至今还记得自己托付佳人时的情景——
“你就不怕我乘虚而入,横刀夺爱?”
“世间之事本就没有定数,谁又能说得准明日会如何……”
其实,郑成功心里早有觉悟。乱世之中,像陈方策这样有担当的男子,才是女子最好的归宿。他没把话说破,是顾虑好友在家乡另有所爱,谁知竟这女子竟遭了“选秀”的毒手。
“是我叫少珠隐姓埋名,切断你与她的联系。”陈方策坦言道。
“果然如此吗……”郑成功苦笑道,对此他同样早有预感。依陈方策的性格,他决不容许自己的妻子接受旧情郎的关照。“不提这些,能和昔日好友重逢,实属快事!”
“有些逆耳良言,须由好友说出,这亦是我此行的目的”
“还有哪些忠言,尽管说来,我洗耳恭听!我方才得知你造访,便知今日要醍醐灌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