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赫克托”号正午拔锚,以过去将近一个时辰。郑成功起初还派兵船增援,但随着兵船一艘艘被击沉,他不敢再派兵船给“赫克托”号当靶子了。
“传令陈泽军,且战且退。”郑成功无可奈何,只能放弃。
热兰遮城的眺望台上,揆一敏锐地察觉到了郑军撤退的意图,传令道:“敌舰已退败,命士卒做好登陆准备!”
几乎同时,赤嵌城前的国姓爷下令道:“陈泽军收兵,兵船后退!”
得到登陆的指令,“赫克托”号内更是乱作一锅粥。混乱之中,吉井多闻和猫儿各自捧着一团数寸直径的茅草团。
“当心别熄灭了。”吉井悄声提醒道。
“放心,我小心护着。”
天助我也……吉井心里感慨道。他是真没想到这绰号猫儿的年轻小伙竟是香烛匠人。这对他的计划而言不是天助是什么?
茅草团包裹的正是提前点燃的线香。若是包裹得太紧,火会熄灭。若太松,火势又会迅速蔓延开,届时就无法逃生了。能在混乱之中制作出如此精妙的机关,猫儿这小伙的确有能耐。但反过来想,正是因为周围一片混乱,他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出机关。
船上的工作繁多,每个人都在专注自己的活,即便瞧见身旁有人在制作些奇奇怪怪的玩意,也不会过问,更无暇过问。
“不知怎的,火吉大哥给小弟一种相识了数十年的感觉。”猫儿笑道。
“同感。”吉井重新审视眼前的小哥,只觉得这张脸越看越亲切。
毕竟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吉井只觉得茅草团在手中迸发出温热,似乎隐藏了熊熊烈焰,正如他此刻的内心。
“动手罢。”吉井将茅草团塞入怀里。
此时正值五月,还未入夏,但台湾地处热带,已有些酷暑难耐。甲板下的人员皆赤裸上身,甲板上的人员却不敢如此,否则会被烈日灼伤。吉井和猫儿穿了上衣,以覆盖住系在腰间的茅草团。
“嗯。”猫儿点头,效仿吉井将茅草团系在腰上。
两人已暗中查明弹药库的位置,这样的地方必有专人把手,正是那名暴躁的荷兰下级军官。
军官见两人鬼鬼祟祟地靠近,用熟练的福建话怒吼道:“这儿不是你俩该来的地方,还不快滚回自己的岗位!我就知道,带上你们这些废物只会碍手碍脚。”说着,又挥起了那条皮鞭。
吉井谄媚地用荷兰语笑道:“军爷不知,战斗结束了,敌舰已落荒而逃。”
“你说什么?”军官惊愕道,比起凯旋捷报,眼前这个汉人杂役会说荷兰语更让他猝不及防。
“仗都打完了,军爷别在这儿傻站着了,快上甲板复命如何?”吉井仍皮笑肉不笑道。
“你敢这样和我说话!”军官气得面红耳赤。
“快上甲板去,麻利地!”吉井语气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