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乎并不是什么法术,更像是一种法随言出的禁制。
银花婆婆从楼房的侧门处往上走,她鬓边的那支银花簪亮起来,这里的楼道十分矮,阶梯很高,要人走得很吃力。
这对银花婆婆来说,却好似如履平地,她正在思索要将沈晏清安排进哪间禁闭室。
她有了主意:“四楼第七格子里的小子早上死了,换成你进去,应该再好不过。”
沈晏清不要,但是他说不出话来。
从刚才起,他的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制的随银花婆婆的动作开始行动。
无论是上楼,还是一言不发的跟着银花婆婆,都不是他真正想做的事情。直到现在,他才隐隐觉得有些恐怖,想掉头跑回玉芙楼,这片白楼藏在深宫中寂静得像片墓地,阴暗、深沉,只有银花婆婆一人的自言自语。
走到了四楼,逼狭的过道两侧便是一条条囚笼似的房门,沈晏清的余光一瞥,一个骨瘦如柴形似骷髅的人猛地冲到门上,细瘦枯黄的手指扒着门。
它嚎叫着:“银花婆婆,我错了,我不该嫉妒同门,您放我出去吧。十年了,我每天都在数,已经十年过去了,您放我出去吧。”
沈晏清的心跳一顿,随即猛烈地跳动起来。
“你的心跳得很快,是知道害怕了?”银花婆婆没有理会这个人,她停下脚步问沈晏清,“是害怕吗?”
顿时,那寂静被打破,似近似远的哭喊、求饶、低泣一阵一阵地传出,那不是风声,而是很多很多不同的人的忏悔声。
“我错了,放我出去。”
“好痛苦、好痛苦,有没有人和我说说话。”
“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
仔细一瞧,这些呓语般的声音竟就来自身侧。
沈晏清寒毛乍起,觉得毛骨悚然起来,恨不得能直接变回原型,找个安全的地方缩起来。
银花婆婆摇了摇头,她点了点一间禁闭室,那门便开了。
进了禁闭室,沈晏清才意识到外面的那些人的表现没有夸张。禁闭室说是室,其实很小,天花板很低,四周方正窄小。人进去后只能很勉强的坐下,他本来想着进了禁闭室后睡上十天来打发时间,可现在看来,人连躺都躺不了,就更别提睡觉了。
才进去调转了方向,意识到身体已经能由自主控制后,沈晏清立即想往外逃,门已经关上了。
银花婆婆悠悠道:“禁闭室虽被归纳在各宫内,但它所在的地界有单独的名字,这里叫忏悔林。四十九宫内原先有四十九座忏悔林,最高的忏悔林曾有十八层,但现在只剩下四十八座了,各种原因不是你能知道的。但在我下去之前,我且问你,现在知道错了吗,现在后悔吗?”
沈晏清站得很难受,他的脑袋顶住最顶上低矮的天花板,房间内没有窗户,里面闷热潮湿,才站一会儿,就热得出了一身的汗。
他虽然觉得这里很可怕,但并不后悔自己揍建平。
就算有后悔的,也是因为自己实在弱小,并没有对建平产生什么伤害。
沈晏清怒目而视,他的脾气很倔强,气哼哼的说:“我才不后悔,我说了我没错。”
银花婆婆笑起来:“我遇到的大多数人第一天都是这样和我说的,我三天后会再来问你的。”
银花婆婆走后,银花簪的光亮消失了,忏悔林陷入了黑暗。
这里的黑和夜晚的黑又有些细微的不同,就算夜晚多么的漆黑,但不管怎么样天际的星光、月色、远处的灯火,总是能隐隐看见些什么的。但禁闭室里却是像失明了一样,即使将手放在眼睛上,也什么都察觉不出来。
同时黑暗也不意味着寂静,那些低语的忏悔声却越来越大。
关十天就关十天。
沈晏清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委屈的想,凭什么啊。
他实在爱哭,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的掉。
但他不后悔,他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