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这一声初听时仿佛很远,又好像近在耳后。
抚云宝塔层层之中奇珍异物不计其数,它的第一层有个雅名,叫做“纵声鸣玉香红袖”,原是塔内有一股奇异的木香,且时有时无丝竹琴响之声,但却无奏乐的乐师,或者燃香的香炉。
这都是墙上栩栩如生的彩绘造成的幻觉。
此时堂上鸦雀无声,那琴笙之音便显得异常高亢,鼓动人心。
暗香浮动中,白衡一惊,他回头去。
见到一个身穿半旧的素金雷纹绸缎修身戎服男子从楼上缓缓的下来,他的模样每一分每一毫都是最恰到好处,在俊美之中,捻/揉进了最为极致的冷艳。
当他每走一步,宝塔内便要再静上三分。
那些粗鲁、攀比的污言秽语在一瞬止住,所有人都在注视他,就像是宁静的黑夜里有一束月光照正在他的身上。
白衡见到他眉间的一点朱砂红印,双耳挂一对红玛瑙羽坠,头发半束,乌发披肩、肤如雪玉。
尤其一对点漆般乌黑的眼睛,时有秋波,又明亮非常,只叫人神魂颠倒。
方岚得意叫道:“我哥来了。”
下楼来的男子其实是沈晏清。
不过方岚既然这样说,他也就默认下来,没有否认方岚的话。而是微微笑着看着白衡,再次问道:“当真?”
一时间琴声、琵琶、笛音交错,在箜篌激昂的和鸣中,白衡想起一句诗“昆仑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只是他不明白,自己想到这句诗,是在称赞宝塔的乐声,还是只因这人间绝无的音乐,而联想到了眼前人的美貌。
沈晏清又问他:“怎么不说话?”
白衡脑子混沌空白,嗯嗯两声,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时何地。他将一切抛之脑后,连自己都忘得一干二净。
唯一能感觉到的感官只剩下了他的眼睛,和不断颤动的心脏。
他的心一下快过一下,甚至让他觉得有些疼痛€€€€真荒谬。他怎么会觉得疼痛,怎么会觉得害怕。
这熟悉的感觉,像时光倒流。白衡稀里糊涂:“你怎么会说话?”
沈晏清在楼上下来时,手中并不是空无一物的,抚云宝塔的第二层是一大片毒林,栽种着一种叫作雪三叠的毒树,通体无叶,杆上长满一朵一朵的白花,花粉含有剧毒。
他与白衡在玉绥山戴着面具遇过,早知道白衡有个哑巴心上人。现在听见白衡这一句话,暗想到:这呆子不会是看错了人,将我当成他那哑巴心上人了吧?
怒火顿生时,手一仰,花枝啪嗒两声地打在白衡的脸上。分别是左一下,右一下。左一下时,沈晏清脸上略带愠怒,而右一下时,他看白衡这傻子样,终究是忍不住浅笑一下。
于是那花枝上层层白花,自下而上一幕错过的瞬间,这一幕薄怒浅笑的样子就深深地映入了白衡的眼里。
按理来说,这两下以刚刚白衡戏弄方岚的轻功身法,他怎么躲不开,可他偏偏就躲不开。
因为沈晏清这犹似天人的美貌而震惊的人早就议论上了,见沈晏清亳不礼貌地用花枝抽打白衡的脸,而白衡一副完全呆傻的模样,不复刚才轻盈浪荡,更是下巴都要被惊掉。
沈晏清丢掉花,手一摊,道:“拿来。”
白衡迷迷糊糊,心想:拿什么?手却听话地伸过去。彼时他手里正拿着方岚的步摇,手一递,就将步摇交到了沈晏清的手上。
方岚一跃而至沈晏清的身侧,一把抓回,得意洋洋:“哈哈,还不快快给我哥磕三个头,拜我哥为师!”
白衡这才回神,后退三步,心中惊响:不好!
头一扭,一时之间,再不敢看沈晏清的脸。
第16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