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锅握铲心茫然)
第76章 欠与歉
树影飞速倒退,赵观棋驾车疾驰在环岛公路。
以往还算得上宽泛的大路今天却挤满了飞向机场的车。心急如焚下,赵观棋只能连连变道超车,接二连三激起身后一连串的愤懑鸣笛。
“接电话...接电话。”
赵观棋一面开车一面祈祷着。眼见黄灯就要在脚下的轰鸣声中跳红,刚想变道抢先通过,前头的一辆大众突然在红灯前刹停。赵观棋猛踩油门,险些追尾。
猛地捶了一拳到方向盘上,赵观棋暗骂了声。
左右都被包夹着,左转的红灯又最是难等,他额头跳出了细密的汗。另一只手上,又一轮电话熄灭了。他急不可耐,想要趁着红灯再多打几个,杜悦的电话在此刻进来了。
开口便是铺天盖地的哽咽哭腔,赵观棋觉得时间好像静止了,分明数字屏上的红灯数字还跳动着,耳边的人还在喊他的名字。
“慢慢说,姐,不要急。”赵观棋强迫自己镇定,轻声安抚道,“你慢慢和我讲,周景池他怎么了。”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他今天忽然转了好大一笔钱到我卡上,我、我记得他之前和我讲要资助在市里开,开书店......”杜悦哭哭啼啼地断续道,“但是我没答应啊,我们、我们好久没说这个事情......他打了钱给我,我打电话、打电话给他,他一直没有接,怎么办啊赵观棋,我找他,我找不到他啊。”
杜悦哭得厉害,声音都哑了几分,断断续续地咳嗽,在电话里一个劲吸鼻子:“他把,他还把一张卡托人带到我店里,背面写、写......”
“缓一缓,缓一缓姐。”红灯转绿,赵观棋单手把着方向盘从车群中冲出去,“不着急,告诉我他写什么了?”
“他写密码是,是小辽的生日......小辽是谁啊,我也不知道啊。”杜悦焦急又无奈,泣涕涟涟地机械重复道,“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赵观棋有一瞬间的空白,又被从前挡风刺进来的光闪了眼睛,前方辽阔的天地之间,金光从云层倾泻而下。
墓园里的阴霾一扫而空,赵观棋却意识到,那种感觉竟然是真的。死亡在来临前带来的恐惧比任何一种心脏疾病都来势汹汹,他的心脏明显跳动过速,有什么巨大而无法阻拦的东西就要冲出来。
那是什么,会是什么?
是走向死亡的周景池吗,他后悔了,那个故事不是童话,是预言。
铺天盖地的懊悔吐出蛛丝将他困在原地,分明他正向另一个人疾驰而去。他迫切地需要呼吸和言语,耳边的呜咽还在继续,他喉结动了动:“好,我大概知道了,先别乱了阵脚,我这边已经在路上了,你别太着急。”
“姐,你叫上韩冀,先去小房子看看。”赵观棋定了定心,嘱咐道,“有消息立马联系我。”
“......小房子?”一直哭的杜悦静了一瞬。
赵观棋点头道:“是。”
“那不是卖了吗?”
“什么?怎么可能。”手里的方向盘差点失控,赵观棋皱眉道:“我上次去房里还有人住。”
“他、他没和你讲?”杜悦更崩溃了,“他和我讲会跟你说啊!”
“别,别着急。”赵观棋喉头哽了一下,“等我想想,你等我想想。”
脑子里霎那间闪过许多地方和因由,可刚接受过太多信息,赵观棋脑子很难厘清。他思来想去,眼前浮现起听完故事后落泪的周景池。他不该哭的,自己早该发觉的。
他滑动开通话页面,抱着侥幸的心想去看看定位,却第一眼看到海洋馆地底下周景池的脸。原来迟钝的是他自己,他嘴里喊着难过得快要死了,其实周景池只会比他更难过。然后他又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是自私的。
分手那夜他不止一次哭着怪罪周景池,但他忘了,周景池也同样痛苦。难道他一直沉浸在被推开而刻意忽视吗?如果他早点发现,事情会不会有转圜的余地呢?
赵观棋想不下去了,他也不再敢想下去。
周景池会去哪儿呢,连接了车载蓝牙的中控屏跟随着桌面小组件随机闪过他们三个在海洋馆门口手拿吊坠的合照。灵光一闪,他立刻对杜悦说:“小伶养父地址我发给你,他应该还没走多久,马上去市里。”
“怎么会去那里?”浑然不知的杜悦疑惑,甚至要怀疑赵观棋是不是跟着失去思考力了。
“就去,现在就去。”赵观棋看着路变道,“时间紧迫,一定要快,见面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