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暖气烧得正热,让人感到身心都渐渐回温。楚亦衡照旧将正门将锁死,收起小钥匙。而苏默却对再次被囚禁的事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只是自顾自地走到零食柜前,撕开一袋饼干,“咔咔咔”地吃了起来。
楚亦衡只当苏默是饿极了,就没多想,直接拎着购物袋走进厨房,准备做晚饭。上网搜了搜菜谱,他觉得汤面最为合适,口感柔中软,热汤暖胃,倘若加些生姜,还能有驱寒壮阳的功效。
他将水果和蔬菜从袋子里挑出来,放进冰箱,然后一边看菜谱,一边取出油菜、西红柿、鸡蛋等食材。既然是汤面,面条当然—节,.必不可少。
但“和面”这项技术活对只看过几页菜谱的他简直是一项世纪难题,于是他翻箱倒柜,试图寻找一些挂面或其他速食面条。
楚亦衡想起零食柜最下层应该放着几盒,就走回起居室。然而此时起居室里的景象让他吓了一跳:苏默趴在零食柜前,大口往嘴里塞着食物,周围散落着十几种零食包装袋,袋子里的东西无一不被吃得干干净净。
因为太饿?可能是。但这明显不是正常人的吃法。苏默吃得不停打饱嗝,咀嚼的动作却一刻未歇。楚亦衡看得心惊,赶忙走上前去,揽住苏默的腰把他从零食堆里抱了出来。
苏默用力挣扎着,同时盯着柜子里的零食,似是还想回去继续吃。楚亦衡怕他再做出自残的举动,便迅速扣住他的手腕,将他压在沙发上,而。节侵“后扒下他的外套,用袖子勒住两只乱动着的手,再使劲绑紧,打了一个难以挣脱的结。
苏默“呜呜”地低声哀叫,像一条搁浅的鱼一样扑腾了几下,没过几分钟就彻底安静了下来。楚亦衡低头仔细一看,发现苏默已阖上眼睛安无然入睡。
平稳的鼻息喷洒在楚亦衡伸出的手指上,细长的睫毛随着眼睑的颤动而微微摇晃。楚亦衡感觉心里好似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又酥又痒。
他将苏默从沙发上抱起,带进卧室,放到床上,解开苏默手腕上的束缚,再小心翼翼地为苏默盖上被子,掖好被角。
前几日苏默虽一直不动,但实际上很少睡觉,大部分时间都在睁着眼睛发呆,不分白天黑夜,所以现在能像这样熟睡实属不易。
至于苏默的身心状态为何突然转变——或者应该说是“恢复”,楚亦衡不得而知,但他迫切地想要了解关于苏默的一切。思来想去,他记起了他在这个房子里安装的针孔摄像头,于是快速打开自己的手机,连接摄像头查找录像。
时间应该是下午,从他离开到回来,一共大约三小时。楚亦衡把这段录像下载到手机里,从头一帧一帧地查看。
最初的一小时,屋内毫无动静,又过了一会,卧室床上躺着的苏默开始一阵一阵地颤抖,越来越剧烈,最后他紧捂着腹部,痛苦地睁大眼睛,张开口意欲呼救。
而长时间不进食的喉咙已经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不复存在。这时濒死的躯体终于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驱使苏默从床上跳了下去。
绵软的双腿无法站稳,苏默就只能趴在地上,一寸一寸地向前爬。即便手臂被擦伤,膝盖被磨破,他也未曾停止,直到抵达药柜前,从柜子里抓出一个白色的药瓶,拧开瓶盖倒出药片,塞进嘴里强行咽下。
之后苏默趴在地上歇了几分钟,似是在等待体力恢复,而后吃了一些面包和饼干,站起来去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水,再走回来,又翻出几种不同的药吃下。
至此,苏默已基本恢复行动能力。他瞥了一眼最开始吃的那瓶药,思索半晌后将药瓶放进贴身口袋里,大概是以备不时之需,随即就在屋内四处走动,最后停留在书房的窗前。
楚亦衡放下手机,起身走回卧室,在苏默的身上摸索,果然找到了一个药瓶。他用手机上网搜索瓶身写着的药名,看到了药效、适应症及不良反应。
攥着手机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发颤,楚亦衡瞪着屏幕上的几行大字,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苏默是精神病人。
暴力倾向、自残、厌食、失眠、对外界刺激无反应……苏默的这些异常行为,并非纯粹出于对他的反抗,其中夹杂着很大一部分的疾病因素。
楚亦衡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深植于潜意识中的那道纯白而美好的身影让他一次次地否定了这个残酷的猜测。也许岁月与思念会美化记忆里的白月光,只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那样完美无瑕的人竟会变成一个精神病人。
现在事实如此,楚亦衡必须接受。个,,不管苏默变成什么样子,楚亦衡都始终如一地迷恋着苏默,迷恋着那个此生唯一给予过他温暖的人。
曾经被抛弃的怨愤与报复心已荡然无存,心里剩余的只有无尽的悔恨。
正常人只需喝水吃饭即可维持的“生存”,对苏默来说,是需要不间断的药物与强大的意志才能勉强争取来的奢侈品。苏默在挣扎,在求生,在与深陷疾病中的自我对抗,而他楚亦衡在做什么?
强暴、囚禁、言语侮辱……他对苏默现做过的每一件恶行,都会变成插进苏默胸口的一把刀,让那本就微弱的心跳,随时都会因他而停止搏动。
他才是真正的转,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