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嘻嘻囔囔,这会儿聘礼陆陆续续被抬进门。
大房一家准备的聘礼没啥子出众,都是和旁人的一样。
大周南边这儿的聘礼,不止有布匹和衣物,还有礼盒、厨具,被褥,以及姑娘哥儿用的梳妆柜和梳子,以及铜镜和压钱箱,这些是一大头,另一大头便是米粮。
男方送米送粮,是代表着对岳家的敬意,感谢他们对新娘的照顾。
毕竟总不能让人白养个孩子。
但都是送,却有多和少之分。
村里寻常人家,都是送糙米六十,大豆六十,红薯六十,各种果蔬干菜共六十。
不过也有那抠门的,婚书一下,八字一换,晓得这事儿板上钉钉了,女方家要是不嫁,那说出去不好听,以后难找婆家,于是胆子就大了,聘礼送过来的时候,大多‘缺斤少两’。
这会站院子里的都是有经验的,那麻袋里头装了多少米粮,不用称,他们只瞅一眼,就能晓得一个大概。
见着汉子们挑那胆子,麻袋装了大半,这麻袋大,全装满的时候能有一百多斤,因此蒋家送的米粮,没缺不说,估摸着还多了几斤。
这蒋家果真像外头说的那般,是老实人家。
大家正看得羡慕,就见最后进来一个高个的年轻小汉子。
这汉子真真是不得了,左肩一麻袋,又肩一麻袋,前头几个汉子瞧着都要累成狗了,他却是不一样,看着似乎还很生龙活虎,一进院子就朝柳氏喊亲家婶婶,然后问她东西放哪里。
半点不见外。
柳氏都怔住了,赶忙领他们进堂屋,待聘礼放好,又招呼他们坐,吴媒婆在一旁介绍:“这是大树他大表哥,这是二表哥,这是三表哥,这是四姐夫,这是五妹夫……这是他堂弟夫。”
来的都是亲戚,阵仗大不光面上有光,也是让着女方家的安心,男方家兄弟多,没啥子人敢欺负,让他们放心把孩子嫁过去。
大家在一旁听了一耳朵,当介绍到白子慕时,大家不由低声的交头接耳,连着柳氏和柳老汉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一是他模样实在是好,二便是……
大家先头都晓得柳哥儿同蒋家的汉子说了亲,听郑家媳妇说,那蒋家二房的哥婿是在镇上做掌柜。
先头大家还没觉得有啥,毕竟蒋家已经分了家,而且那是二房的哥婿,又不是大房的哥婿,有啥好处也轮不到大房。
郑家媳妇说起这事儿的时候高高兴兴,活像柳哥儿是她生的似的,大家都不晓得有啥子可高兴的。
但这会儿看见白子慕跟着来迎亲,还帮着拿聘礼,大家就晓得郑家媳妇为啥子那么高兴了,要是关系不好,人跑这一趟干啥子?
毕竟两村离得远,走一趟可老累人了。
蒋大树同着他关系好,以后人肯定会帮衬着大树,柳家哥儿真真是有福气了。
柳哥儿在屋里没出来,因为还要赶路,蒋大树一行人吃了饭,就又退到了院子外。
柳哥儿被他弟背了出来,到了门口,柳家四人在一旁交代蒋大树,来回反复,依旧是那两句话:
“大树,我把柳哥儿交给你了,你以后可得好好待他,要是敢欺负他,我可饶不了你。”
“他要是有啥不对的地方,你多担待担待,别欺负他。”
白子慕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听说他二哥娶的这个小哥儿手残了,是砍猪菜挨的,他不由偷偷瞄了一眼柳哥儿,待看见他的左手时,白子慕心里有点毛。
一刀下去,直接断了三根手指头,这是何等的力道啊!!
他这二哥以后怕是悬啊!
吴媒婆看了眼天色,说该出发了,不然怕是要误了时辰。
柳哥儿点头应语。
要离开呆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要离别亲人,前往另一个陌生地,有不舍,有忐忑,有不安,也有对未来的期盼,各种情绪掺和在一起,几乎让他难以排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