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省骂够了坐下来,两个人隔着半张桌子都没说话。
争执后的沉默比争执本身还要难捱。
赵明又想抽烟,他掏出一根烟,想了想,还是递给刘省。
这一次,刘省没有接。
“你就这么看不上这个公司?你当初可是连祖宅都卖了。”
赵明把那根没人接的烟放进嘴里,摇头说:“是我配不上。”
“放屁!”刘省把桌子拍响。
“你就是在怪我刚才说创业史没有提你!赵明,人孙总愿意入股那是奔着我来的!我也不想你点头哈腰陪酒,我一个人担下这些谄媚的活计,到头来就让你这么怨我是吗!”
赵明不说话,他想起之前的每一次,刘省对他说:“ 兄弟,有我呢。”
“行,好。”刘省扯松了领带,拎起整整一瓶红酒灌自己,没喝几口,他把红酒瓶哐当砸去墙上。
“你要是委屈你就退,让大家都看看,什么叫做过河拆桥!”
赵明听得很不是滋味。
“我不退了。”半晌,赵明说。
“你说怎么分,就怎么分吧。”
……
从那天起,好像什么都变了。
赵明每天依旧会准时去仓库检查货物安排司机,刘省呆在办公楼运筹帷幄,两人偶尔碰面,多半话不投机。
那些赵明听不懂的会,刘省不叫他去了。那些原本就不会说的话,赵明更不会说了。
日子仿佛又回到正轨,只是多了条看不见的缝隙。
孙总的资方入股后,现马像打了鸡血一样膨胀。短短三年时间,公司从原来的旧楼搬到了市中心。
崭新的大楼电梯里都是镜子,赵明第一次去只有自己一个人,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穿着工装裤,和环境格格不入。
他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的日子也还算踏实。
刘才和赵冬成了两家唯一还在走动的纽带,两个孩子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刘才像他爸,活泼有闯劲,冬冬学习也很好,特别懂事。
这些对赵明来说就足够了,新的办公楼里有一间他的办公室,员工也越来越多,都是名校毕业的,和刘省一样肚子里有墨水,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但他几乎不去新楼,就在仓库里头跟着工人们一起卸货走车,等周末到了,就带着两个孩子开车出去爬山钓鱼。
赵明想要的东西很少,他想要冬冬好好的,也由衷替刘省的成功而开心,看到刘才也开心。
可麻绳专挑细处断。
赵冬班主任打电话来时,赵明正在仓库盘货。班主任说他女儿体育课上晕倒了。
赵明赶到医院时,就看见女儿躺在床上,脸色发白手脚发僵,和她妈妈当年一样……
医生说这是遗传病。
赵明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媳妇就是这么没的。”
医生又说,赵冬情况比较严重,已经出现了呼吸衰竭的征兆。
赵明没有点头,他说:“这和我媳妇不一样。”
他站了很久,才从医生手里接过化验单和诊断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