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动手就动手好了,反正我在别人眼里,早就半疯了。”殷无极见他不答,心中更是冰凉酸涩,以为这是真相,眼中却溢满戾气,“谢先生,你平素也不是那么优柔的人,是穿胸一剑,还是干脆拿我的脑袋,给个痛快……”
“别动。”谢衍走上前,声音依然很淡漠,殷无极反射性地一僵,却见谢衍扳过他的下颌,用手帕沾了水,小心地擦去他脸颊上的血。
他的手指如玉雕一样修长洁白,却轻轻抚过他额头浅浅的伤痕,那是凶兽的妖风刮伤的,像是白瓷上最明显的裂痕,有种破碎感。
“殷别崖,你可真是出息了,我不看着你,就把自己弄的全身都是伤?”
“小伤……”殷无极嘴硬。
“小伤?”谢衍的神色有些不对劲,甚至隐忍着怒气。
他握住殷无极的手腕,把他的长袖往下一捋,只见这不听话的徒弟仗着天生魔体恢复快,腕上新新旧旧的放血痕迹交错着,简直是把自己往死里折腾。
“这是怎么弄的?”谢衍握的重了,怕把他的伤口弄到崩裂,轻了,这小崽子又不听话,尽是挣扎了,这让位高权重的圣人气得要命,声音也越发冷然,“我可没教过你,用剑天天往自己手腕上划!你不要命了吗?”
殷无极肩膀原本紧绷着,他以为,自己已经坚强许多,再怎样凌厉的指责都能听的。
但谢衍这样明着是斥责,却暗藏着关切的言语,却让殷无极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抬手便勾住倾身的青衣书生修长的脖颈,在他站立不稳时,直接带到自己怀里,用手臂紧紧揽住。
“是我错了,您别生气。”殷无极扣住面冷心软的师尊柔韧的腰,低头把脸埋在他的墨发里,贪婪地嗅了嗅他身上的水沉香气息。
“你也知道我会生气?”谢衍也没追究他的冒犯,而是抬头,拍了拍他的脸颊,冷哼一声,“你这是找死来了。倘若我不在,你就躺在禁地里,生死由天?”
“谢先生,我知道我活得不像样子……您骂我,再骂我两句吧,什么都行。”殷无极声音带着些哽,胡乱吻着他流水一样的发,呢喃道,“我知晓这样不对,但就是忍不住……对不起……”
他这般如痴如狂的低语,显出他十分的神经质与极端不稳的情绪。
谢衍并起二指,在他脉搏上一探,只觉他体内魔气与灵气纠缠,心下一凛。
他扳过殷无极别到一侧的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为什么不想办法向我求助?”
“……这点小事,便不劳烦先生了。”殷无极勾起唇角,看似笑靥如花,却像是虚无的假面。
“这些年,你就这样……不人不鬼的活着?”
“……”他沉默以对。
谢衍头疼,也难怪红尘卷会编撰出那样的结局。倘若放任他这么疯下去,这不省心的逆徒是真的能一刀捅死自己,届时他又得上穷碧落下黄泉,四处找他的魂了。
他的肋下仍在隐隐地痛。但是真的疼了,他却半点异样也不会显露出来,只是握着谢衍的手腕,用脸颊轻轻地蹭过他骨节分明的指节,用唇瓣擦过他温暖的手心,好似一个隐蔽的吻。
“别闹。”谢衍被他亲了手心,那种细微的麻让他脊骨一酥。
他压下这种异样,扳过他的脸,却还是被他的容色闪到了眼睛,道:“殷别崖,你在魔洲都学了些什么,这样孟浪?”
徒弟以前可是标准的正人君子,魔洲果然是个大染缸,尽让他学坏了。
在究极双标的谢衍看来,他家别崖什么都好。就算是变了,也是旁人带坏了他的好徒弟,就是这样蛮不讲理的偏袒。
“这便孟浪了?那还有更孟浪的,圣人何不试试那滋味?”殷无极眉长入鬓,薄唇微挑,绯眸光芒流转时,有种魔魅的诱惑。
谢衍被殷无极揽着腰,往前带了带,对方还得寸进尺,在他耳畔若隐若现地低笑,激起一阵麻痒,他道:“谢先生,你若是还不揍我,我就真的亲你了……”
“……”
随着一声剑的轻啸,冰冷的剑锋贴着他的脖颈,刺进他背后的窗框中。
殷无极倚着船壁,犹在喘息,手中却捞了个空,才抬起眼,看向负手而立的书生。
他依旧是那么高高在上,清寒而遥不可及,浑然不似方才的宽容忍让。但是殷无极却看到他耳垂处的一个齿痕,那是他方才咬出来的。
大魔的衣襟微微敞开,胸膛线条流畅,脖颈上有一条细细的血线,似乎是被剑气所伤。但他却分毫不顾,斜坐着曲起腿时,显出十分的风流。
谢衍看着他灼灼其华的容貌,一时间有些晃神。
“谢云霁。”殷无极又勾起无畏的浅笑,唇齿间还能感觉到师尊温热又甜美的滋味,“不要随便同情我,会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