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渡魔成圣 慕沉歌 2662 字 1个月前

“殷别崖,你,对我拔剑?”

“……”

殷无极不答,只是走近,玄色衣袍如浪涌,教人心下生寒。

“倘若我不肯放你走,你打算弑师?”谢衍看向他,语速很慢,看上去像是真的伤心了,“我对你,当真如此残忍,教你如此恨我,以至于……想杀我而后快?”

“……若先生如此认为,那就算是吧。”殷无极沉默半晌,眼睫垂下,遮住他眸底的痛楚,最终他低哑一笑,“谢先生啊,您为仙门之首,高高在上那么久,凡人的爱恨都与您毫无干系,您又何必为我之爱恨而耿耿于怀?”

“这很重要。”谢衍感觉到剑的寒风拂面,冰凉透骨,他却被亲手抚养长大的徒弟这样拿剑指着,很难说世事何等荒谬,“说清楚。”

青年的手指掠过古拙剑身,仿佛有金红色的流光划过,魔气喧天。

“……谢先生,得罪了。”殷无极不能回答,在剑锋指向谢衍的那一刻,他连心脏都揪在了一起,沉沉的战栗。

“宁可动手,也不肯听话?”见他一意孤行,谢衍果不其然笑了,漆黑眼眸中寒意凛然,“好,当真是好,那便让为师瞧瞧你进步了多少。”

无涯剑刺入地表,大地震动,殷无极的背后剑阵升起,一片浩荡壮阔。

谢衍看着陈列如兵阵的剑意,令人愕然的微微侧头,狂乱的剑意却削掉了他的一缕发丝。

“用我教你的东西,来对付我?”圣人眸底暗沉,指骨攥紧以至泛白。

大魔的剑势侵略如火,剑意纵横之间,处处透着霸道孤绝。谢衍抬眼四顾,只见剑气冲撞院落周围的结界,甚至有龟裂的倾向。

殷别崖一心想从他身边逃离,甚至拿出了真本事,倘若他不拿出点决心来,他怕是困不住他。

“放我走。”殷无极的神色几欲疯狂。

“你想去哪里?”谢衍心中早已怒不可遏,面上却风雪不动,声音幽沉,“殷别崖,除了我身边,你还能去哪里?”

“随便。”殷无极偏了偏头,薄唇微启,孤戾而冷漠地睨着他,淡声道,“哪怕我死在圣人看不见的地方,也与您无关吧?”

谢衍身侧的桃花树在魔气中转瞬枯萎,遍地落花。在魔洲的天幕之下,涌动如岩浆的魔气几乎要将整个院落染成赤色。

“圣人怎么就不愿意接受呢?”他以手覆面,低哑一笑,“圣人呐,您无论再做些什么,都已经是无用功。曾经那个听话的殷别崖早就死在了您的剑下,如今站在您面前的,只是个苟延残喘的魔修罢了,压根不值得您费尽心思地挽留€€€€”

“那当着天下人的一剑,我必须刺。”提及当年的师徒诀别,谢衍瞳孔里仿佛有破碎的冰,但他很快就沉下声,冷硬地道,“你若是因此而憎恨为师,我无话可说,但是,今日你绝不能出这道门。”

“您如果下了决心,又何须回头?”殷无极偏头,露出血色魔纹遍布的半张脸,绮丽的纹路勾勒出大魔俊俏的轮廓,他却弯起唇,状似嘲讽地笑了,“逐出门墙,情义两绝,这可是圣人亲口所言,怎么现在却又不算数了?”

“若您不是打定主意,与我斩断关系,再无瓜葛,又怎会五十年不肯相见?”

“圣人如果想,瞒天过海地来到魔洲,其实并不难吧。”

“你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殷无极注视着他,眼中血火滔天。那种灼灼燃烧的痛楚酿成浓稠的怨恨,无时无刻不在腐蚀他的一切,他倏尔笑了,“仅此而已。”

谢衍顿住了,这是他隐秘的心结,亦是不可触碰的逆鳞,殷无极却满不在乎地说了出来。

他的徒儿从来都聪明通透,早已看穿了那流离谷前的一别曾是终别。

所以,那一天殷别崖带着两处茫茫皆不见的决心向他诉情衷时,又是在想些什么呢?

经年的妄念、纠葛不清的情谊、还有那久远时光中的爱与憎,在那一剑之下,耗尽、斩断、化为灰烬。

剩下的唯有怨。

他怨他。

如今的殷无极,非儒,亦非侠,剑意之中总有一种旁人不可及的高远。弹指间,剑气纵横间化为漫天的虚影,黑色的火向着白衣圣人掠来,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意味。

“好,非常好。”谢衍凝视着他,只觉陌生至极。

但当他那双疯狂的赤眸扫来时,谢衍依旧能从中窥见些许旧模样,但那又被世事撕裂殆尽,留下的,不是曾经温和平顺的模样,而是一片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