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乘期很稀奇吗?”谢衍平静地看他一眼,道,“有很多人依旧比你强,以你的身份,原地踏步等于死亡。”
并非谢衍有意要逼迫,而是修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殷无极的确有足以笑傲大部分人的修为,但这卧虎藏龙的残酷地界,他作为仙门叛徒,想要他命的人只多不少。若他断了向上的通路,无异与死亡朝夕相伴。
“先生缘何那般悲观,近期我修为松动,有了些预感,可能是天劫要来了。”殷无极已然是半步渡劫,兴许只需要一个契机,渡过天劫,他就能迈入顶级魔修的门槛。
他颇为自傲,笑道:“这次天劫,只要心魔不捣乱,我也并非全然没有希望,先生不信我?”
而谢衍见他意气风发的模样,沉默半晌。
殷无极不清楚,而他了解这双修功法的实质。自从识海相连后,他的心魔是被谢衍凭借比他高得多的修为,强行压制下去的。那差点要命的魔气,也是被他压制,减缓了对他最后一根灵骨的侵蚀。
可哪怕他是圣人,也插手渡劫天雷也是极难的。若不在天劫之前替他换骨,此劫,他多半渡不过去。
即便渡过,也会因为过于猛烈的魔气而失去本性,彻底化魔。
而他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谢先生?”殷无极看他神色莫辨,便略略俯身,用下颌蹭了一下谢衍的墨发,温声唤道。
“别动。”谢衍本是犯懒,倚在他怀里。可方才乱花皆落,也是沾了他满身,衬得他的小徒弟仿佛荼蘼的容貌更盛。
人总是爱美的事物。
谢衍心下一动,伸手,替他摘去唇边的一片落花。
他的指尖微凉,只是仓促一抹,便在大魔俊美到近乎魔魅的脸上,留下一道花汁的痕迹。
眸光绮丽,近乎妖异。
“摘掉了吗?”殷无极不动,带着笑,掀起眼帘。
“……别转头。”圣人的指腹沾了花汁,那颜色极艳,让人心神皆动。他轻轻地掰过他的脸,略略低头,淡淡地道:“看着我。”
他看见一双炽烈而干净的绯眸。
圣人的食指在殷无极湿润的唇上一点,为他的薄唇染上绯色。继而,那极擅丹青的手,从他的唇珠扫到唇角,勾出一道极为绮丽的线。
荼蘼太盛,丹霞太艳,烈火太烫。
他并未停下勾勒描摹的手指,而是徐徐扫过他有些凌厉的唇线,却只觉那比春风还软。
向来清醒的圣人,听到自己近乎无情的心境裂开一道缝隙。
他把他养的太好了。
好到,舍不得丢开手,放他自由。
这样下去,哪怕是为他好,那换骨的一剑,他又该怎么剖?
他怎么忍心。
“您调戏我?”殷无极哪怕习惯了他家师尊不羁的做派,却还是因为这近乎调情的染唇手法心神皆摇。
他言笑晏晏,道:“要负责的啊。”
他在这个人面前,似乎永远是稚拙的少年。
胸口满溢着欢愉与爱意,让大魔微微张开唇,绯色舌尖触了一下谢衍的指腹。
一勾一沾。
指尖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