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孝仁义礼智信,什么适合立这支北渊洲底层爬出来的兵呢?
他们大字不识,亦不懂何为“仁”,他们听得懂的,唯有“义”。
他们皆起于草莽,同吃同睡,上下无间,此乃兄弟之义。
他带他们走出矿场,许他们以生死,还他们以自由,此乃将领之义。
他要翻覆这古老血腥的大洲之中,最根深蒂固的制度,此为,“仁义”。
“天下之道,王者之师……”他的剑从这天下之最北,指向南方中临洲的门户,指向遥遥虚空之中那予他一切,站在巅峰之上的白衣圣,扬声笑道:“你且等我,我要驱使帝车,横扫六合,践踏天下€€€€”
年轻的大魔立于战车之上,在他背后,墨家攻城梯被魔兵推出,天工机甲兽被驾驭着,冲向那烽火燎原之处。
硝烟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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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景为前锋,主攻东南,却不料,在东南方遭遇了极强的守备力量。
这与对方曾说过的,东南城门将乱,守备薄弱,截然不同。
当赫连景看见那名他极为信任的兄弟,此时站在如今城主身边,于城楼之上藐视自己时,他的脸色骤变,双拳紧攥,青筋乍起,显然是怒极、恨极。
殷无极淡淡地扫了一眼东南方紧闭的城门,与城上聚集的强大魔修们,似笑非笑地问道:“赫连景,你叛了我吗?”
“殿下,非我叛你,是人叛我!”赫连景跪在地上,脊背俯下,额头猛地嗑在地面,双目血红:“那人曾是我的兄弟,是他叛我€€€€”
渡劫期沉重的威压落在他的脊背上,让他浑身都在颤抖,那种空前的恐怖与压制,让他脊背出了一身冷汗。
“军机泄露,该当何罪?”大魔跳下战车,先是看了一眼自己令行禁止的兵,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前锋,略略勾了一下嘴角,悠然道。
“任凭殿下处置。”他痛苦地闭着眼,等待着被殿下杀了立威。
“泄露军机,回来罚你。”殷无极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临阵换将乃是大忌,既然是他叛你,就去斩了他的脑袋带回来,减轻你的罪行。”
“您不杀我……”
“回来再领罚。”
“是!殿下!”赫连景从地上站起来,才觉冷汗淋漓。
他惊于自己还活着,却又疑于殷无极过于镇定的神色,紧接着,他看见了其他城门的烽烟。
“听过一句话吗,兵者,诡道也,你这里放出去的风声,足够引蛇出洞了。”殷无极心情极好,淡淡地笑道:“这儿人多了,其余三路,就可以顺利了。”
他其实根本没完全信任前城主的这群部下,哪怕对方已经失势,认过主君之人,要使其诚心归附,还要继续磋磨。
“而这些力量被集中到这里,正好,省了我一个个找上门的力气。”那长发利落束起,玄金劲装,披轻甲的青年,随手将手中剑扬起半寸,扬声笑道:“儿郎们,攻€€€€”
“将功折罪吧,赫连大哥。”殷无极一句低语,又悄无声息地落在男人的耳间,无人听见,却让男人心中猛然一振。“他们,还以为是前城主的旧部卷土重来,你是不是得告诉他们,不是啊?”
赫连景的眼血红,战意与愤怒在胸腔之中鼓荡着,恨不得吃那城墙之上的叛徒之肉。
此战乃是他好不容易获得的晋升之机,殿下已经对他另眼相看了,都毁了,都毁了€€€€
但殿下不杀他,是殿下之仁慈,是殿下给他的,最后一个机会!
他手中握着自己的宽剑,带着自己的部下心腹,如一把锐利的剑,刺向对方看上去强势,却在火力之中,显得不堪一击的阵容。
“给我轰过去,老二的头,你们谁也别动,我亲手拧下来!”赫连景对着自己的属下冷冷地道:“老子要让他知道,害我,会付出什么代价!”
一个清雅的声音又在殷无极的脑海响起:“上古时代,诸葛武侯七擒孟获,却又七纵之,使其诚心归服,不再为敌。驯狼之道,恩威并施,若其有异心,纵之,再擒之,若再叛,再纵,然后可用。”
谢衍纵了他几次呢?五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