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先前没问,因为最初的复仇并不需要理由,必然要打。
这渡江一战打响后,意味着魔宫速胜的计划破产,他们不会在占领几座城池后就宣布自己胜利,从而鸣金收兵。
他们一直都在赢,那么没道理轻易收手,北渊内部的声音也不允许他们现在收手。
为了博得更进一步的战果,北渊会持续将天量的资源投到前线来,仙门的抵抗意志也会被彻底激发。
届时,是否停止战争,就由不得殷无极说了算了。
殷无极看向云层之中逐渐逼近的光芒,他的头微微昂起,道:
“我想要,自此战以后,魔再也不比任何人卑贱!”
“不会被践踏,不会被榨取,不会被轻蔑,不会被作为牺牲品。”
“过往的千年又千年,这偌大五洲十三岛,任何人都能踩着魔修的血与泪,杀死魔宛如割去芥草。他们以所谓‘除魔卫道’之名,沽名钓誉,谋求利益,然后将其视为‘天命昭昭’,就好像我们的尸骨,合该为他人的道途作基……不公平啊,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听,萧重明。”
在战船的破浪声中,殷无极示意他侧耳聆听。
他微微笑着,在震耳欲聋的战鼓之中,看向层云间越来越近的仙门联军。
“整个五洲十三岛,此刻终于听见了我们的声音€€€€!”
自天边乘云舟而来的仙门联军,听到这震耳欲聋的擂鼓声,也纷纷停下,与身处江心的北渊战船遥遥对峙。
“准备迎敌!”
宋澜黑白道袍,拂尘搭在左臂,在下达命令的同时,也一眼就看见了为首的战船上持剑而立的魔君。
他在出发之时尚有信心,认为此次魔修南下,唯二拿得出手的不过是魔君和魔宫元帅。
但是在真正的战场对峙时,宋澜看见他向上空凌凌投来如电的一眼,却下意识地脚步不稳。
明明仙门这一方,也以“除魔卫道,保卫东洲”之名集结了东洲许多久不出山的宗师大能,他这股不安,又是从何而来呢?
他望向天地江心,忽觉天地偌大。
他好似身在棋盘之上,身侧或作怒相,或是谨慎的大能宗师,身上宝光在棋盘正中央的大魔魔气笼罩下,也暗淡微弱,化为一颗颗黑白的棋子,连他也是。
风在狂涌,浪排长空。他终于看见了自己到底在哪里,不过芸芸众生的一员。
棋盘之上,唯有一位主动入局的棋手。他们不一样。
“先给他们些颜色瞧瞧。”在他身侧的,是久不出世的南淮子。
他闭关五百年,对于魔君的认知还停留在过去,觉得是圣人门下不上台面的弃徒而已。
南淮子心中无惧,道袍凌空,一跃向江心,扬声笑道:“老道先去会会这位魔君,有没有道友同去?”
“我同去。”
“某亦同去!”
他们没有征询这位联军首领的意思,宋澜也不欲阻拦他们。
他神思恍惚着,双手撑着船缘,看向那从战船上越起,持剑独立江心的黑袍大魔。
他高坐波涛之上,黑袍漆黑亦如涌浪,魔气延伸之处,好似怒江也是他的猎场,就这样笑着望向天穹。
宋澜分明看见,他的目光直直越过扑向战场的宗师大能,亦越过他和压阵的诸位道门高人,望向更高更远处。
他看着的,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