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无疑都死了,死在上古,死在洪荒,死在浩劫。没有圣人会永生不死。
死亡是人之一生的终结,却是圣人伟业的开篇。
峨冠博带的圣人重重拄杖,好似地崩山摧。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振聋发聩。
声似惊雷,隆隆作响:“如今这天下,仙门所及之处,处处都是你的门徒!”
“圣人,这般成为了儒教的儒道,不是稳定,而是禁锢。难道,这般萧条如一潭死水的世界,这就是你愿景中的“天下大同”吗?”
“你若不死,这天下第一宗的影响,还会百年、千年地持续,时至今日,你该死了。”
谢衍忽然想起帝尊当年的评点,叹息:“时至今日,我方知,儒冠多误身啊。”
圣人之死的谶语,他在心魔之城就感知到,却第一次正面先贤的质问。
“为何不顺应天命?”
“看清楚,在逆流而上的,是你!”
谢衍拂袖,慨然道:“因为,天命可违!”
“放肆!”
“吾有朝一日,必将登临天之上。”谢衍毫不动摇,“吾可与天试比高!”
相信天人感应的先贤,推崇受命于天的圣人,也没有想过真正违逆天命。
时隔数万年,早已死去的先贤幻象,忽的听见一句逆天之辞。
何其狂妄!
有先贤幻象不解,“你本是天生圣人,终落得老病孤舟,自我流放的下场。如此境遇,何其萧索,何其落魄。”
“你为何还能相信,自己以人之身,可以违逆天道?”
“因为……”
天河之水向他漫漶而来,九重雷劫蕴藏其中,好似天道的追魂索命。
沧浪之水清兮!谢衍猛然回头,忽觉这沧浪曾经是如何顺流将他推动,如今就如何向他席卷而来,倾覆他的立锥之地。
谢衍并未臣服于这逆流的冲击,而是白衣临江,乘着清风明月,悍然破开激流。
他的心境,从纷乱变作坚决,昂首望向天地辽阔,只觉眼前一片涤荡。
“天道不公!”
魔性终压不住圣,他笑道:
“我要为救一个人……”
“杀了天道!”
谢衍醒来时,正躺在漂泊的舟船上。江水平静,不知天在水上,还是人在水下。
他抬起手臂,习惯性地想遮住眼帘,眼前却是雾气蒙蒙。
看不见,自然就不必遮挡光源。
谢衍支起身,轻轻咳嗽一声,他感觉到衰朽的降临:“红尘,现在什么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