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寿辰这日, 崔循并没打算往官署去,却依旧是天还未亮便醒了过来。
依着一直以来的习惯,此时便该起身。或是往书房去写上两张字, 凝神静气;又或是往湖畔练剑, 强身健体。
他的作息向来规律, 何时睡、何时起,皆有定数。只是自成亲后, 便几乎再没按时入睡过, 通常得看萧窈何时讨饶, 方才作罢。
而今才要起身, 却惊动了怀中的萧窈。
细眉微微皱起, 萧窈睡眼惺忪地看向他:“今日不是休沐吗?”
“是。”崔循轻拍她的背安抚着, 还未来得及解释, 就被萧窈打断。
“那就多睡些……”萧窈又闭了眼, 脸颊埋在他怀中,带着些许抱怨的意味, “不要吵。”
她多少是有些起床气的。
崔循对此十分了解,便没将这句抱怨放在心上,却也没再入睡,只垂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女郎。
萧窈的睡相不算太好,原本应该好好拢在枕上的长发分外凌乱, 竹青色的寝衣衣领松垮, 露着半边纤细的锁骨与白腻的肌肤,犹带昨夜欢|爱留下的痕迹。
凡事过犹不及, 不加自制、沉沦纵|欲并不好, 是显而易见的道理。
崔循从前极看不上那些沉溺声色之人,那时并不曾料到, 自己会明知故犯、放任自流的一天。
但他也知此时不宜胡来。
便只为她拢了衣襟,以指为梳,打理着零散的长发。
萧窈又沉沉地睡了半个多时辰,这才起身,离了绵软的床榻。
因今日要往陆家,少不得又要见一箩筐的亲戚、世交,衣着打扮便格外郑重些。绾了繁复的高髻,饰以珠翠,珊瑚制成的耳饰垂下,又添了抹艳色。
就连衣裳,也是近来京都时兴料子花样新裁制的。
恰到好处衬出她匀称窈窕的身形。
陆氏一见喜欢极了,称赞了句“容光照人”,又柔声道:“你这样的年纪、这样的相貌,正当多这样打扮才好。”
“可饶了我吧,”萧窈同自己这位婆母日渐熟悉,凑趣道,“单是绾发、上妆就能耗去半个多时辰,坐在妆台前一动不能动,险些又要生生熬困了。”
她半是抱怨半是撒娇,虽有失端庄,却也生动极了。
陆氏眉眼一弯,轻轻拍了拍萧窈的手背。正要执着手叫她陪自己登车,余光瞥见一旁沉默不语的崔循,失笑道:“是我误了,竟忘了你今日也在。”
说罢松了手,向萧窈道:“随他去吧。”
萧窈笑着应下,与崔循同乘一车往陆家去。
陆氏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士族,论及底蕴,虽有不足之处,但若是论起家底殷实,却是无人能及。
昔年崔、陆两姓联姻,便是各取所需。
只是陆家并不似王家那般张扬行事,萧窈不曾见识过是何等富贵,但想想婆母陪嫁单子中的那座琴楼,心中也多少有数了。
来此之前,陆氏曾细细同她讲过娘家亲眷,萧窈还特地温习了陆氏族谱,故而无论见了哪位都能游刃有余地寒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