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厄里亚审判以色列王国

准绳之墙 梦也梦也 7790 字 1个月前

[厄里亚的确要来,且要重整一切;但我告诉你们:厄里亚已经来了,人们却不认识他;照样,人子也要受他们的磨难。]

在罗马皇帝尼禄的统治时期,伯多禄在罗马殉道,他的遗体就被安葬在梵蒂冈山下;四世纪上半叶,君士坦丁大帝在其上修建了圣伯多禄大殿,天主教会最重要的礼仪场所之一。

伯多禄原名西满·刻法,希伯来语源为“磐石”,基督对这位他最喜爱的门徒说:在这磐石上,我要建立我的教会。

六月二十九日,圣伯多禄及圣保禄宗徒节。

威廉·梅斯菲尔德神父正穿过走廊。

圣若翰洗者大教堂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祥气息——当然是因为希利亚德·拉米雷斯的失踪以及圣若翰洗者诞辰当天《菲尔格兰特先声报》上面那篇惊人的报道——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具有讽刺意味的,毕竟圣若瑟教堂的爆炸案发生时,这位枢机还在公众面前露面、安抚人心,但很快自己也遭逢不幸。

但即便如此,圣伯多禄、圣保禄瞻礼还要如期举行;就算是主教座堂里没有主教,整个座堂圣职团也能保证仪式的顺利进行。于是那些嗡鸣的不安就隐藏在这一层井井有条的薄纱之下,现在还有三十分钟就到六点,三钟经的钟声将要敲响,仪式就将开始了。

教堂里照常已经聚集了不少虔诚的信徒和游客,但是威廉还是能在座堂圣职团的同僚脸上看见一丝忧虑的神色:当你敬爱的主教被绑架的时候,一个人心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很好受。但是他们别无选择,圣伯多禄、圣保禄瞻礼是一个这样重要的仪式;就算是没有红衣主教,他们的教会也必将是坚不可摧的,更不要说这天的弥撒上用的红色祭披实际上就代表着圣徒为教会和主所流的鲜血。

可有点不对劲……教堂的拱顶之下的窃窃私语有点太多了,不少人用手戳着手机屏幕,一部分人面色忧虑,另一部分人脸上只写着好奇。威廉习惯在仪式开始之前最后检查一边需要的物品是否都准备好了,他走过长长的走廊的时候每落下一步脚步都踩着这样嘤嘤嗡嗡的议论声,这声音直到他走到教堂后方的小礼拜堂才逐渐小下来。

这座教堂是丹麦占领菲尔格兰特之后,在曾经的弗罗拉教堂原址上重建的,或许是出于对曾经作为教省总主教座堂的南菲尔格兰特大教堂的一种纪念,圣若翰洗者大教堂虽然是那个时代最流行的巴洛克样式,但是内部结构和南菲尔格兰特大教堂一模一样。

——意思是,这个教堂也有作为皇家墓地的地下墓穴和教堂后方用来供神甫祈祷的小圣母堂,连圣母堂里的那座雕像都是三十年战争之后逃难的王室从南菲尔格兰特大教堂带来的。

现在这个小礼拜堂里面展出了不少相当有年头的艺术品,虽然平时是专供神甫们祈祷用的,但是每天的固定时间也开放参观,自从这个小礼拜堂在二零一二年的时候发生了那次著名的“圣母奇迹”,来这里参观和朝拜的人就更多了。弥撒时那里一般是不开放的,他们会在小礼拜堂前方禁止参观的标识牌,不过这几天教堂里人心惶惶,座堂圣职团里不少人做事难免出错,不知道这个时候把那个标识牌摆放出来了没有。

也正是因为威廉先一步走进了现在没有人在的小礼拜堂,所以从某种程度上错过了一些剧情:比如说,有一些便衣——但是脸上紧绷的神情很快出卖了他们——的安全局探员或者军人走进了教堂,正把已经开始进入教堂的游客有序地劝离大厅,那是无声无息地,甚至并不引人注目,甚至不明就里的人只会觉得身边的人流忽然减少了。

而威廉刚刚走进小礼拜堂就愣住了:因为他看见礼拜堂侧面的高窗不知道怎么被撬开了,有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正试图往里跳。

而那个男人那一头灿烂的金色长发他真的是到死都不会认错。

“——莫尔利斯塔?!”

年轻的奥勒留公爵从高高的窗台上跳下来,落地简直如同鸿毛一般轻。威廉都快回忆不起来自己有几年没好好的看着对方的脸了,但是这个人看上去也没怎么变,脸上还是带着那样不讨喜的笑容。

莫尔利斯塔·梅斯菲尔德向着他微微一笑,说:“弟弟。”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威廉·梅斯菲尔德都并不是一个普通人。

因为大概没有什么人印象深刻的童年记忆是穿着对于小男孩来说过于拘束了的西装三件套在弗罗拉大教堂参加小王子的洗礼:肃穆的,带着哀悼意味的洗礼,毕竟那个时候距离那场震惊世界的刺杀还不足月余。某种意义上,这可以说是一个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的缩影:严肃,拘谨,且要把自己的一生平摊在镁光灯和公众的窥视之下。

威廉出身于高贵而古老的家族,母亲是先王的堂姐弗丽德尔夫人,父亲则是尊贵的奥勒留公爵——一般人无法想象拥有这些称号意味着什么,实际上它们意味着许多在普通人看来并无意义的条条框框,诸多枷锁和有限得可怜的选择。

早逝的奥勒留公爵只有两个儿子,莫尔利斯塔和威廉。热爱王室八卦的三流小报都知道,这个家族的长子是个双性恋——这个同性婚姻合法的国家从政治正确的角度来说对双性恋当然没有什么歧视,但当一个人是双性恋并且是一个“品行不端的花花公子”的时候,舆论对他往往不会特别宽容。

莫尔利斯塔·梅斯菲尔德就是那个备受八卦报纸关注的花花公子,并且忠于人设地在到饮酒年龄之前就给人们贡献了比这个人丁凋零的王室的其他人加起来还多的桃色新闻。在传言中,这位法定的爵位继承人跟家里的每一个人关系都不好,他父亲曾经被他的肆意妄为气得一度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

但是最终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老奥勒留公爵英年早逝,家族年轻的长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去读了军校,算是继承他父亲的遗志或者家族一贯的传统,几年之后,家族的次子——霍克斯顿王室第八顺位继承人——选择成为一名神父。

只有威廉自己知道能达成这样的结果,其中经过了怎样的博弈。

因为,曾经的老奥勒留公爵确实是想要让一心想成为神父的威廉成为他的继承人的。

现在威廉怔怔地瞪着对方——他哥哥——这还没完,因为下一秒另一个人跟在莫尔利斯塔后面跳进了礼拜堂,落地的时候微微摇晃了一下。那是个身材娇小的女人,长着一张年轻到仿佛还没到饮酒年龄一般的脸,面孔大理石似的惨白。

“事不宜迟,简单地介绍一下,”莫尔利斯塔声音轻快地说道,他哥哥的这种懒洋洋的语调就是最让人生气的,“这位是莫德·加兰,不是我女朋友,她来阻止毁灭世界的阴谋。”

威廉:“……”

这两个人确确实实是从菲尔格兰特赶来的,本来至少需要四十分钟的路程被莫尔利斯塔开车开到只花了二十分钟出头,感谢尚未到早高峰的街道和不限速的高速公路。剩下的几分钟让他们花在顺着一棵相当有年头的老树翻进教堂的窗户里:事实证明这么做是十分有必要的,莫尔利斯塔很确信教堂正门口那几个探头探脑的人是霍夫曼的探子。

所以说这糟糕的一天里少有的一件好事了,本来,莫尔利斯塔已经做好了等他们到达现场的时候霍夫曼已经占领了整个教堂、然后他们还得腥风血雨地杀进去,活像是《奥林匹斯的陷落》之类的伪科学大片。

他们仍然不知道霍夫曼的计划具体是什么、那些人会什么时候来——或者他们根本就不会来,只是轰隆一声把教堂炸毁了事——等待的过程仿佛也充满了变数,同等地令人不喜。但是只有一点是确定的:假使加兰的推断是正确的,霍夫曼打算在六点钟毁灭圣若翰洗者大教堂,那么他们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而到现在安全局的人也只是把游客撤出了这个区域,甚至没有明目张胆地让拆弹小队的人进来排查炸弹:这不怪科尔森,真的。因为“霍夫曼选了圣若翰洗者大教堂”是加兰个人的意见,除她之外很可能没人跟上了希利亚德·拉米雷斯的思路,也并不理解那句模棱两可的圣经摘抄是什么意思,就算是有人用指甲把它刻在了墙上也是如此,现在的举动更像是以防万一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