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平庸是关于性爱唯一貌似可信的解释。作为走出自身的唯一方式,性爱是令我们暂时脱离兽界的拯救。对每种生物来说,性交都超乎其生物机能。它是对兽性的凯旋。性爱是天国的唯一大门。]
弗罗拉城的东南部,绿石街的转角上有一家新开没多久的店铺。
任何一个看见这家店的人都会在第一时间误认为这是一家咖啡馆:那些位于街道转角的、风格复古的橱窗中就透着一股上世纪咖啡馆的味道。透过玻璃窗能看见室内的玻璃圆桌和铁艺座椅,还有座椅上风格温馨的靠垫,就更不要提那些摆放着鲜花的花瓶、还有沿着窗台攀援的藤蔓植物了。
只是,这家店铺却没有一个显眼的招牌,唯一有可能是它的招牌的是街角的墙壁上伸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牌子,上面刻着几个不起眼的字母:“S-O-D-O-M”——字母前面还画了一个长得很像牛角面包的盐柱。
附近的居民和商户们没人知道这家店铺究竟是在经营什么,有些人猜测这是一家高端的定制店,因为有的时候会有些穿着考究、开着豪车的男男女女进入这家店。偶尔,他们能看见店铺金发的女店主坐在玻璃窗里面读书,举止优雅得像是个贵妇人。
今天,这家店门口站着一位略有些踟蹰的客人。
那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男性,年龄大概在四十岁上下;此人一头金发,鬓角微霜,有一双异常令人难忘的、锐利的绿色眼睛。这个季节霍克斯顿的天气已经温暖的起来,但是这位先生依然一丝不苟地穿着西装外套——但却没系领带,如果有人愿意没礼貌地靠近瞧瞧,就会发现这位先生的衬衫领口戴着一片洁白的厚布片,那赫然是神职人员的身份象征。
这位身份不明的神父在那家疑似咖啡馆或者高级定制店铺的门口纠结了好些时候,最后还是迈步向店铺的大门走去。不是在开玩笑,他的手握上那家店的黄铜门把手的时候眉头微微皱起,眉心挤压出一道浅浅的褶皱,他那表情就好像店里的什么东西会要了他的命一样。
总之,门被无声地推开了,门框上挂着的一枚小铃铛碰撞出叮当声响。按理说这种老派又温馨的设计总能让神父这个年龄段的人感到赞赏,但是这位神秘来客的肩膀微微绷紧了,他的目光在室内迅速扫视而过。
这家店一楼的面积较为狭小,门口正对着道通向楼上的木质楼梯,雕花的楼梯扶手在下午的阳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墙上挂着几幅油画,离神父最近的那副上面画着从泡沫里诞生的维纳斯;而室内阳光的来源处,也就是正对街角的那扇大窗户下面摆放着一把舒适的扶手椅,扶手椅上坐着一位金发的女士。
神父看向室内那唯一一个人,对方向着神父微微颔首,微笑着站了起来:这位金发女士上身穿着一条设计非常优雅的黑色裙子,但是等她站起来之后神父才发现她身上那条裙子的下摆短得惊人,笔直修长的腿上穿着一双……渔网袜。
不幸的是,就算是这位客人是个神父,他也知道这种长袜通常在什么情况下出现。而在店里只坐着一个穿着渔网袜的姑娘的时候,这家店的性质似乎也就不言自明了。
神父差点原地后退一步。
但是那位金发女士似乎对他的窘迫视而不见,她脸上依然挂着那个得体而温和的笑容。
“我是这家店的负责人,您可以叫我塞西莉亚。”她的声音温柔又醇厚,与她看上去非常年轻的外表有些不搭调,“欢迎光临‘索多玛’,拉米雷斯枢机。”
如果此刻在现场有个常关注新闻的人,这个时候应该会捂着胸口缓缓晕倒:拉米雷斯枢机,霍克斯顿王国唯一的红衣主教,上议院灵职议员,在国王加冕的时候要亲手为统治者戴上王冠的神甫,此时此刻正跟一个可能从事性工作的女士同在一家性质不明的店铺里。
而且这位女性明显认得他,也是,作为一个公众人物,拉米雷斯在新闻上露面还是不少的。而这位女士接下来说出的话也很明显地解答了这个问题,她说:“您看上去比圣若翰洗者大教堂的官方推特上放出的那些照片英俊多了。”
拉米雷斯紧绷着嘴角点点头,实在有点心不在焉。他的目光正在室内扫视第二圈,但是显然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从房角蹦出来救他。
他想了想,然后轻声说道:“您好,我是来找加布里埃尔·摩根斯特恩小姐的……我去了她之前那家酒吧,但是那里的人说她在——”
“啊,您去了那家脱衣舞酒吧?”塞西莉亚用微微上扬的声调说道,神父不知道她是否是故意在强调“脱衣舞”这个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