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奥多尔又打开了几个文档,这次倒不是特务科内部的报告,而是鼠自身收集的衔尾蛇成员的行踪轨迹,以及对于海洋梦境的记录。
据费奥多尔所言,在这些天受到衔尾蛇影响、梦见那片幽暗海洋的人,对海洋的描述都十分混乱与离奇,多数用上的是“感觉”而不是具体的细节描述,以至于海洋梦境的记录看起来令人匪夷所思。
【梦中我见到的是一个黑色的城市,那片黑暗昭示着没有任何亮光的纯粹绝望。我和海水置身于城市之中,海水带来的挤压感让我感到和躺在液压机下一样的痛苦,而我永远无法脱离,最后的选择只能是向这座城市献上信仰与忠诚……】
【参天的黑色柱子像月光下的树枝,把海洋分割得支离破碎,在幽深的海水中,潮湿感渗入我的灵魂深处,我觉得我像钻进了一副孩童所绘制的抽象海洋画作,这画作因混乱而难以描述,且正在缓慢地被水浸湿……】
【不是声音,只是一种感觉,我感觉城市在不停地发出对某个存在的呼唤,它没有发出声音,但给人带来一种感觉,也许原理是某种波?我不知道。它唤出的是“lai、su”……对,也许是“Lysol”,我们相信,等到太阳升起再落下达到某个次数,伟大的存在就可以通过某种手段被我们唤醒。】
在一个报告的末尾,有这样一段话:
“或许我们只能庆幸衔尾蛇作为组织,还没有一个成熟的架构。成员们——或者说算不上成员,只是因为海洋梦境而将Lysol当做神明、或被祂影响的人们,数量虽然多,却如无头苍蝇一样散布在横滨各地,还只是乌合之众。假如Lysol出现,将这股力量拧成一条可被利用的绳索,其产生的可怖后果将难以预料。”
你瞥了一眼报告人的名字,“伊万·冈察洛夫”。
“神明……其实是更强大的异能者而已吧?”费奥多尔伸手拿起桌上的咖啡杯,啜了一小口。
“费奥多尔君,这种想法是出于理性,还是出于对潜意识中‘也许不是异能者’的念头的抗拒?”涩泽龙彦转身回到了他的那个布置得十分精致干净的角落。
你站起身,安抚地拍了拍立原的手臂,让他坐着休息,随后走到了涩泽身边。
涩泽的脸上长久保持着一种晦暗的冷淡,你能够从那微微抿着的嘴角,与他那过于黏稠的红色眼珠中看出,他对于寻常人类渴求的一切都了无兴趣。
他伸手重新翻开桌上的书,你低头瞄了一眼,这本书厚度惊人,封皮是黑色的,上面书写着银白色的文字——
上面的一行符号你看不懂,甚至没能猜出这是什么语言,下面的符号应该是德文。
“拉莱耶语。”你说。
也许你突兀地叫出你的宠物的名字是个草率的举动,但涩泽竟然诧异地看了你一眼。
他轻轻颔首,“不错……你知道这个?”
难道这世上真的存在一种与你的小猫相同名字的语言?
“我当然会小猫语……”你小声嘀咕了一句。
见涩泽投来疑惑的眼神,你点点头,“我会拉莱耶语。”
这位白发且总是有一种厌世气质的青年像是来了兴致,他坐在藤椅上,双腿交叠,把厚厚的黑封皮书翻开,“那你不妨看看,这本书都上写了什么?”
“这是一本词典。”你只是扫了几眼,便确定了书中的内容。
你左右看看,发现没有多余的椅子,便靠着旁边的木桌,“拉莱耶语在公元前三世纪传入了古老的东方神秘国度,我不知道最初的痕迹是什么模样,只知道后来写在书卷上的象形文字形似中文,还掺了一点梵文的要素。至于你手中的德语译本,是十八世纪才出现的,极少有流传。”
涩泽龙彦的眼睛睁得大了一些,他仿佛真的开始对你感兴趣,站起身,让你坐在藤椅上,自己则移开台灯,坐在桌上,“你会念这个语言吗?”
你摇了摇头,“这不是人类的语言,涩泽先生。用人类的发声器官朗读,会很困难且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