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上的一天过得飞快,一晃眼就到了傍晚。
新来的长工们在家也是干农活的,都是熟手,尽管整体的身体素质比不上那批抢着去了刘王两家的,但得益于管事的合理分配,第一天上工就做得不错。
反倒是看上去最能干的方屿,一开始表现得有些生疏。
没办法,他上辈子早早就出去做生意了,到死的时候已经有十数年没下过地。
脑子里的记忆虽然还在,肌肉记忆没了,到手上就有点磕磕绊绊。
不过这些小问题在年轻的□□面前显然都不是问题。
插秧的时候,蔡富贵还嘲笑他姿势僵硬,中看不中用,结果到最后一看,方屿脚下的秧子还比他多出四列,整整齐齐排着队朝他耀武扬威,顿时不吭声了。
庄子里所有人都收了工,有说有笑走在田埂上,落日的光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开始飘来刚蒸熟的馒头香。
方屿边走边和李一树说话,他顺手脱下外面的粗布褂子,将前面掉下来的几缕碎发往后捋了一把,露出沁着薄汗的额头。
李一树看他:“表弟,你长得可真像我姑。”他那时候年纪还小,但对这个姑母的美貌依然印象深刻。
他爹常说,他这妹妹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美人,怎么就瞎了眼嫁给方屿他爹。
方屿的五官像他娘,但又有着男子汉硬朗的英气,应该很讨年轻姑娘喜欢,要不是因为生在方家,这会儿指不定都成亲讨媳妇儿了。
方屿笑了笑,一双眼睛深潭似的,波澜不惊,沉稳不似少年郎。
“方屿,”前方管事的叫他,“你过来一下。”
众人想起今天的小插曲,看向他的眼神都有点艳羡,心道这人该不会进来就升官驯狗去了吧?这活儿感觉比别的要轻松啊。
“少爷吩咐了,从明日开始,你戌时用过饭后便自到狗舍去,每日可以训练犬只一个时辰。”管事的说,“白天庄子的活按我分配的照常干,驯狗不得耽误其他活计。”
其余人:“……” 地主家的粮果然不是好吃的。
方屿倒是表情如常,点了点头:“好的,谢谢管事。”
晚饭过后,庄子上烧好了几大锅热水供他们洗漱。
洗澡的地方就在瓦房后面,庄子上没有女人,所以只是随便拦了块空地,周边围了几块木板,脚下挖条排水沟就算澡堂了。
汉子们打着赤膊,帕子挂在脖子上,提着自己的木桶去打热水。
冤家路窄,拎水的时候方屿在锅炉前又遇上了蔡富贵。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么多人里头这小青年偏偏就盯上他了,像是跟他较着股劲,见他排在自己身后,阴阳怪气地开口:“唷,挣表现的来了。”
方屿没理,李一树翻了个白眼。
蔡富贵一面吃力地往桶里舀水,一面又说:“得意什么呢?以为抢着多干活能有你的好,呵……”
“你想干吗?”方屿淡淡地打断他,“我明天就替你跟管事说,这活儿让给你。”
“……”怕狗的蔡富贵噎了一下,提高声音,“我才不想去!我可不喜欢跟畜牲打交道!”
他说着,两只手一起用劲,试图搬动自己的木桶,但他人长得瘦弱力气也小,装满热水的木桶随着他的身体在半空中晃了两下,眼看就要摔到地上。
蔡富贵惊慌的表情刚冒个头,方屿一脚跨到他面前,单手稳稳地将木桶拎起来。
木桶特意贴着他鼻子面前晃了一圈,落地。
“畜牲有什么不好?很多时候比人强多了,”方屿放下木桶,闲闲地看了一眼蔡富贵。
蔡富贵:“……”
他脸涨得通红,可是想想刚才方屿提桶那只手上贲起的肌肉和青筋,又默默咽下所有的话,吭哧吭哧搬着水桶出去了。
“浑身上下就那张嘴能!”李一树对着他背影啐了一口。
这些小打小闹方屿并没有放在心上,打了热水就走。
李一树提着捅追在他身后:“表弟,你又结实了不少呢!给我摸摸你的肌肉?”平时看着也不怎么明显啊。
方屿:“不行。”
李一树:“哎呀,摸了又不少一块儿!我看看我还差多少,啥时候能长出来……”
方屿:“多干活就有了,我的活分一半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