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天成一踏进前厅, 就看见那姑娘立在门前，两只手来回绞着一方手帕，看上去既焦心又激动。

姜天成见她半晌没话, 甚至都没看到自己, 开口提醒道：“二丫，你来送什么东西？”

二丫神思不宁, 被吓得抖了一抖, 忙朝姜天成福身：“少爷，我……我其实是来给方大哥送东西的, 还请少爷通融一下，让我见他一面。”

姜天成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姜叔说得没错，这个二丫姐姐确实不大懂规矩。

且不说她一个外院的下人, 为了见不相干的人就随便能找个借口直愣愣地闯进主子房里, 这嘴里的话也说得很是奇怪，怎的像是他拦着方屿不让见似的？

“你找方屿？为何上我这里来？有什么事吗？”姜天成又问。

二丫不会看人脸色，老老实实道：“我刚才在路上碰到方大哥了，他说同少爷有要紧事，还没说上话就走了, 我就想着来少爷这儿找他。上次……上次的事我还没寻到机会谢过方大哥, 我就想当面跟方大哥说声谢谢。”

姜天成不知道听见什么, 神情变得稍稍愉悦了些, 道：“嗯, 理该如此。那你且等着, 香月，你去叫方屿。”

于是方屿一出来, 便撞进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方大哥！方大哥, 我终于找到你了！”

方屿：“……”姑娘咱们刚刚才见过, 不要说这么容易令人误解的话。

他意识到二丫的行径不妥，对姜天成躬身道：“少爷，那我先带她出去说……”

“出去干嘛，就在这儿说。人家姑娘大老远特地来找你的，坐，你们坐，别管我。”

姜天成冲他摇手，自己走到不远处的软椅上坐下，甚至还叫香月给他沏了壶茶来，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

方屿：“……”

方屿只得先不管这奇怪的小少爷，转身对二丫略一点头：“二丫姑娘，你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方屿特地把“急事”二字发得重了些，奈何对方压根听不出他的话外音，仍旧一脸羞涩地说：“方大哥，上次的事我还没有好好谢过你，一直希望能够当面跟你道声谢。”

“举手之劳罢了，真正帮上忙的是你自己，还有姜少爷。”方屿淡淡地说。

“是是，我进府那日也谢过姜少爷了。”二丫有些尴尬地偷偷瞄了姜天成一眼，见他兴致勃勃喝了口茶，似乎完全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松了口气。

想来姜天成这样金尊玉贵的人，也不在意她们这些下人的谢意吧。

二丫回头，眼睛里满满当当装的都是眼前英俊的少年郎，红着脸轻声道：“方大哥，我、我给你做了一点谢礼，请你收下吧。”

说着，她从袖笼中取出一枚荷包。

那荷包绣工精巧，针脚细密上绣着一双大雁，还有一个小小的方字。

旁边的姜天成见到这一幕差点失手将茶杯摔碎了，嘴角往下拉得老长：这就来送定情信物了？

方屿没动，微微拧起眉头道：“二丫姑娘，我也没能帮到你什么，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这些东西我不能收，以后别再送了，万一……万一被别人误会，影响了姑娘名节就不好了。二丫姑娘若没旁的事，便请回吧。”

方屿语气温和，说得客气，“名节”二字却像响亮的巴掌，震醒了二丫。

她来送谢礼之前，想过千百种方屿可能会有的回答，唯独没想到像他这样热心肠的好人，会说出如此冷冰冰又古板的拒绝。

她在难过之余甚至还有一点恍惚，好像是被自己从未有过的夫子训了一般……

二丫勉强笑了笑，白着脸把那荷包收了回去，嗫嚅道：“好……好的，那，那我就先回去了。方大哥，还是要谢谢你，设若没有你，也就没有现在的二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