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天成虽没怎么看过火龙灯舞, 却也听大人们提起过,这手持花筒的,应当另有其人。
在火龙灯舞的队伍中, 有一组人是专门负责烧亮花子的。他们的数量比舞龙的人更多, 舞龙时便游走在龙身之下,随着火龙腾跃的千姿百态将手中的焰火散射到空中, 与火龙口中喷出的烟花交相呼应。
除此之外, 在东禹的民间风俗里,观灯的人们其实是可以一起烧花的。当火龙喷着焰火游走到街坊中时, 两边的人群往往也会用手中自备的烟花一道喷烧火龙。
然而近十余年来,各个郡县在舞火龙时,屡屡有诸如不慎点了别人家铺子, 烫了谁家小孩, 又或者花筒莫名在手中炸了的事情发生。官府为了安全起见,渐渐便都颁布了只许百姓观看,不许烧花的条令。
上府乡所在的长光县自然也有这样的规定。
“这……算不算违令啊?”姜天成有些担忧。
倒不是担心烟花筒伤了自己,而是害怕万一为了这个被带到衙门去,指定又得惊动他爹, 到时候问起罪来, 那个老古板定会觉得是方屿带坏了他, 届时想要再跟方屿出来玩, 可就不容易了。
方屿给他倒了杯茶, 慢悠悠地解释道:“不碍事, 咱是正经名额。”
方屿上一世参加过好几次长光的丰收节,有一次因为县里缺人, 甚至还去帮忙舞过龙。所以他知道, 为了让整个火龙灯舞看起来更加热闹绚丽, 除了火龙下方游走的烧花人外,他们实际上还会特别邀请一些百姓在龙灯的外围一起烧花。
舞龙队会交给他们一种统一特制的花筒,教他们提前熟悉火龙的行进方向和烧花的要领,让他们呆在与火龙相对固定的位置上。
“喏,你看,这是纸的,”方屿把花筒递给姜天成看,“外面有根引线,不会炸筒,很安全。这种花筒里呲出的烟花也不会烫伤人。”
带姜天成找刺激是一回事,若是有可能伤害到他,方屿自然第一个不能答应。
“到时候你跟在我身边就行了,我已经去舞龙队熟悉过情况,咱们离最前排的观灯人还有四五尺远,不怕挤着你,”方屿又说。
姜天成听完,将那十几只花筒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终于高兴地跳将起来,猛地一把抱住方屿:“方屿哥你太棒啦!!”
姜天成的鼻尖几乎面对面和方屿的脸贴到一起,跟小孩子似地连在他身上蹭了好几下,方屿耳朵又开始莫名发热,只好故作镇定地坐得笔直:“嗯,你喜欢就好……别闹,坐下来歇歇,等会儿有你跑的。”
两人在茶楼内说着话吃了会儿点心,天色就像被浸入了墨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一点一点晕染成暗灰色。楼下道两旁的灯笼次第点起,大家纷纷收摊回家,吃了夜饭出来等着看火龙灯舞。
方屿掐着时辰带姜天成出门去,在镇上的土地庙前找到了舞龙队。
今晚准备烧火龙的汉子们正在给龙衣做最后的装饰,在秋意正浓的夜晚,他们居然还人人上身打着赤膊,下身穿着短裤草鞋,一身腱子肉显得十分精壮。
姜天成跟在方屿身后,满脸好奇地盯着他们看来看去,一面小声地探头过去同方屿说话:“他们不冷吗?长得可真结实啊……那胳膊和胸怎么长的,啧啧……”
方屿亦小声地提醒他:“少爷,别看了,不礼貌……”
姜天成说:“多看几眼怎么了,等会儿出去还不是要给大伙儿看的。唔,不过也就那样吧,我觉得都不如你好看。”
方屿:“…………”
方屿大窘,结巴道:“我我我怎么了?少、少爷什么时候看到过我的……我的……”
“也不算看到啦,过年跟你一起睡的时候,我摸过呀,”姜天成一脸理所当然,“要不你脱了再给我确认一下。”说着就要去拉方屿的衣襟。
方屿一面惊恐地拽住自己衣领,一面想要拿出当哥的威严:“不、别胡闹!少爷,乖点行吗?”
姜天成噗一声笑出来:“你怎么比大姑娘还害羞啊方屿哥~”
方屿被他那声转了好几个弯的“哥”叫得头皮发麻,待要理论,忽听一旁有人喝道:“你什么人?怎么把个丫头带进来了!?快出去!”
二人一转身,那开口的汉子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们,这话显然就是对他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