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天成的心没出息地狂跳了一下。

方屿平时同他在一起总是成熟且稳重的, 即便是无条件纵着他胡闹的时候，姜天成也能察觉出，他始终守着一点分寸感。

不是主与仆之间的分寸。

是方屿之所以是方屿的分寸。

克制的, 守礼的, 固有自己的一套行事作风。

总之不太像个十八岁的少年人，老气横秋的。

而现在, 用这样热切又欢喜的神情看着他的方屿, 直白得叫人几乎要被他的目光灼伤，好像下一秒……他就要向自己年少的心上人表白心迹。

姜天成像是被蛊惑一般, 混混沌沌往前走了两步，刚想开口，鼻尖忽然闻到一阵酒气。

姜天成：“…………”

姜天成深呼吸几次, 伸出一只食指用力戳了戳方屿的脸颊, 面无表情道：“姓方的，你喝醉了？”

方屿困惑地摸了摸刚被戳过的地方，眼睛依旧亮晶晶，跟小狗似的，傻乎乎地摇头：“没有喝醉少爷。”

姜天成：“……”

方屿是真的醉了。

晚间赵达那家伙觉得跟他投契, 喝得兴起便又叫嚷着添了两壶酒。方屿上辈子酒量不错, 没把这点酒放在心上, 谁想他年轻时的这具身体对酒这东西还不那么适应, 长阳的黄酒后劲又实在太足, 待到站起身回府时, 酒意就开始来势汹汹地冲上了脑门。

然而喝醉的人都不会觉得自己醉了，尤其是像方屿这样, 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十余年, 早习惯了在外端着的人。

哪怕是头晕眼花看不见路了, 背还能挺得笔直，再与旁人礼貌地寒暄几个来回。

他就这样保持着彬彬有礼的微笑，同赵达一起回了住处，进了屋却觉得坐立难安，总惦记着好像还有一件要紧事没做。

若是平日里，清醒的方屿会知道，这件要紧事并不那么紧要，第二天再确认也完全没问题。

但被酒劲炙烤的方屿根本坐不住，维持着那副“没醉”的假相，向赵府的下人讨来了姜天成的住处，一路摸到院门口来了。

“少爷，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问你。”方屿开口道。

他的语气非常郑重，让明知这人是个醉鬼的姜天成也忍不住紧张地提起一口气来：“什么？”

方屿端详他良久，才一字一句道：“你这些日子，快乐吗？”

姜天成：“……”

大哥你是不是有病？

姜天成咬牙切齿，刚想上前捏住他那张嘴叫他少说些酒话，忽而念头一转，故意道：“若我说不快乐呢？”

方屿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想为什么姜天成见到久违的亲人却不快乐，想了一会儿不得其法，便斩钉截铁道：“走，那我带少爷走，带少爷去……快乐的地方。”

说着大手一抓，准确地捉住姜天成的腕子，拖了人就走。

“……哎你等等……你别！哎呀方酒疯子，快撒手！快乐快乐快乐！我快乐得要死了行了吧……唔！”

方屿转过身一把捂住他的嘴，满脸严肃：“少爷，不能说死，你可不能死，我不让你死。”

姜天成在他掌心里咿咿唔唔半天，奈何方屿手劲太大动弹不得，最后还是姜天成狠心咬了他一口，才勉强挣脱出来，差点没被憋死。

“你……你这醉鬼！你给我等着，等明天醒了再收拾你！”姜天成揉着自己的脸，恶狠狠剜了他一眼。

方屿没在意，盯着手上那个新鲜发亮的牙印看了一会儿，好像有点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被咬的。他不是在跟少爷说话吗？什么东西会咬人呢？

姜天成见那牙印上还明晃晃沾着自己的唾液，一时有点不好意思，恶声恶气道：“别看了，你不是要问我快不快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