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屿从街上买了东西回来, 轻手轻脚推开房门。
他本以为姜天成肯定还睡着,谁想一踏进屋里,就看见姜天成坐在床上, 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发呆, 恍如梦寐。
方屿一急,快步走上前:“少爷,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昨晚姜天成昏昏沉沉醒来三两次。有时候边哭边喊, 眼角还挂着泪痕就把自己喊醒了。有时候则是在梦里对恶□□打脚踢,睁开眼睛才发现身边是方屿——
显然是白日受了惊吓一直强撑着, 到夜里梦中才担惊受怕起来。
方屿心疼得要命,一晚上守着他没怎么合眼,到清晨见他好容易睡熟了, 才起床出去给他买点心。
姜天成只知道自己一觉醒来身边的人就不见了, 还以为连方屿也是他昨晚发的一个梦,凝视这人顷刻后,忽而以风驰电掣之势,凑上去冲他脸颊亲了一口。
方屿:“………………”
方屿才要问出口的话霎时不翼而飞,摸着自己发烫的脸结结巴巴道:“少、少爷?”
怎么回事?怎么还亲上瘾了?
姜天成端详他的表情, 以肯定的语气道:“你没跑, 不是梦。”
“……”方屿红着脸道:“真的不跑。少爷若不睡了, 就起来吃早饭吧。厨房今日炖了冰糖燕窝粥, 新买的甜糕也在蒸笼上热着, 我这就去端来。”
“哦, 好。 ”姜天成朝他伸出两条手臂。
方屿便上前替他更衣,又去打了热水替他擦脸, 束发, 拾掇齐整。
“这一件是金丝虾子烧麦, 咸口的,可以配着燕窝粥吃。这一屉里是丰膳楼的山药枣泥糕,赵夫人说你小时候最爱吃的,山药也好克化,不怕积食,你喝了粥还能再少吃一些。”
方屿把碟子和碗摆在小方几上,端到姜天成面前,一样一样叮嘱他。
这家烧麦做得极好,外头的面皮又薄又透,宛如团成一簇的雪白宣纸,上面露出半只粉红色的虾仁和几缕切得极细的金色煎蛋丝,看得人食指大动。
姜天成昨晚没甚胃口吃饭,这会儿着实饿了,沾点米醋一口塞一个,就着燕窝粥狼吞虎咽。
“慢点吃,仔细噎着,”方屿道。
“你吃了么?”姜天成问他。
方屿点头:“吃过了,吃得比少爷还多,快吃吧。”
他出门去给姜天成选点心,因为不知道哪一样合他口味,一样一样试过来,撑了个半死。
伺候着姜天成吃过早饭,方屿拿来热茶叫他喝了两口消消食。
“少爷,今天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方屿问。
姜天成没忍住打了个饱嗝,瞪他:“你看我吃这么多,像是哪里不舒服的人吗?”说着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咕哝道:“我怎么觉得这一趟出来我都长胖了?”
方屿见他精神头确实恢复了七八成,忍着笑道:“那等少爷歇息好了,我带少爷出门去玩吧。”
昨天被那起下流胚子搅了局,哪儿都没去成,怎么着也要给他们家这小少爷补上。
姜天成一听要跟方屿单独出门去玩,简直心花怒放,恨不得立马就飞出赵府的院墙去。
方屿硬是摁着他再休息半个时辰:“吃过饭不急着走,而且我还要回趟住处,少爷且先在屋里等等我。”
姜天成疑惑道:“你这时候回去干什么?”
方屿没有回答,挠了挠头笑着走了。
不知为何,姜天成从那笑容里看出一丝不甚明显的羞涩。
不过很快,他便知道那丝羞涩来自何处了。
“你……”姜天成跳下椅子,炯炯有神地绕着他转了两圈,“回去换衣服啦?”
方屿脱了寻常穿的那身小厮的衣服,换了一袭他从没见过的墨绿色窄袖劲装,虽说不上多富贵,却十分衬方屿的宽肩窄腰,看着尤其精悍利落,整个人像株挺拔蓬勃的松树。
方屿忍住面上的热意,讷讷道:“很……很奇怪吗?”
“好看极了!”姜天成大喊一声,满心欢喜,看向方屿的眼神都亮晶晶的,“是因为要约我出门,所以才特别为我换的吗?”
方屿不自在地拍了拍衣角:“……其实我主要是想着……呃,怕丢少爷的脸……”
姜天成笑眯眯:“那就是为了我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