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厅堂中出来, 姜管家袖手站在回廊下对方屿道：“我晓得你雄心壮志，想要在姜家施展一番拳脚，不过这茶叶买卖终究不是小本生意, 老爷行事一向谨慎, 眼下暂时驳回也是情理之中，并非是信不过你。”

方屿作揖道：“是, 老爷定有老爷的考量, 是小人唐突了。”

姜管家笑道：“也未必，我瞧着老爷今次比往天我同他说起时要松动不少, 且再看看吧。你若是有更详细的打算，不妨先记着，等日后时机成熟, 再禀给老爷。”

“是, 姜叔，”方屿朗声应道。

姜管家看他并未露出受挫的神色，目光中也没有半分怨怼，依旧心和气定，当下更觉这人称心。

“这趟差事你做得很好, 便是杨管事亲自去做, 也未见得能有如此成效。老爷方才已经许给你今年的奖赏了, 我也没什么更好的能赏你, 往后你先跟在我身边, 生意之事我会尽心教你, 待你真正上了手，我便向老爷提请, 拔擢你为管事。”姜管家道。

方屿连忙打恭作揖, 朝他拜谢。

姜管家还想再提点他几句, 眼角余光却忽然瞥到什么，笑起来：“老夫就不耽搁你了，少爷来寻你了。今日你刚远道而归，自去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议。”

方屿一转身，便看见姜天成正巧从檐柱后探头出来。

姜管家走上前笑眯眯地同他问了声安，又嘱咐他稍后早些到堂屋来，老爷替他置下了接风宴。

姜天成连连点头，一双眼睛却全挂在方屿身上，等姜管家一走，迫不及待地就朝方屿跑过来。

方屿伸手把人扶住，看他秀气的鼻尖冻得通红，显然是已在院子里等了些时辰，不由得有些着恼，小声埋怨道：“少爷怎么过来了？外头这么冷，冻出病来可怎么办？要是想找我，随便差个人来叫我便是，哪里用自己出来等。”

说罢左右看看无人，把姜天成一双冰凉的手捂在怀中，轻轻揉了揉，呵了口热气：“还冷不冷？”

姜天成辛辛苦苦等他半日反被训了一顿，刚要不高兴呢，下一刻就被人捧进手心里，那股气顿时呼呦一下就被吹跑了。

“不冷，我穿着披风呢，”姜天成示意他看自己的身上，“我爹说什么了？没有为难你吧？”

方屿领着他往廊下避风的地方走，一边道：“姜老爷为何要为难我？他不仅赏了我，还把路上花掉的钱都补支给我了……对了，还让姜管家给我涨了月钱。快过年了，少爷可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你买。”

姜天成看他那副模样，扑哧一笑，脸颊上现出一对小梨涡：“快留着吧，就你那点银子自己都不够用，还想着给我使呢。”

方屿拍拍胸膛：“甭担心，我现在也算小半个有钱人了！”

姜天成被逗得直乐，忽然想起夏日里方屿为了多挣点那点子银钱，整个人晒得黢黑，还累瘦了一圈，便扑过去凑到他耳边道：“少爷我更有钱，赶明儿少爷一定给你发多多的压岁钱，明年别这么忙了，多陪陪我不行吗？”

方屿面上泛起红晕，心里又软又涨，于是愈发觉得难以启齿，半晌才道：“少爷……可我……好像暂时没办法来当少爷的贴身侍从了。”

方屿忐忑地同姜天成解释了，见他一直不吭声，又指天发誓道：“但无论何时，只要你叫我，我一定会来。”

姜天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恹恹道：“真的吗？无论何时？”

“当然是真的，”方屿忙不迭哄道，“咱不生气，好吗？”

姜天成点点头：“那从今日起，你每晚都要来陪我睡觉哦。”

方屿：“……”

姜天成：“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哦。”

方屿：“………”

方屿满脸痛苦地在“不去但会惹姜天成生气”和“去但会被姜老爷打死扔出姜家”之间摇摆不定。

他刚咬咬牙想选择后者，抬头就看见姜天成嘴角那抹狡黠的笑意。

“……”方屿叹了口气，道，“少爷，又拿我寻开心。”

姜天成矢口否认：“我才没有，我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