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屿这日早早去跟姜管家告了假。

姜管家看向眼前一贯最能吃苦耐劳的年轻人, 疑惑地问：“怎么这时候告假？可有什么要紧事？”

照方屿的说法，他既是孤儿，应当不会有家事拖累……人瞧着也挺拔昂扬面色红润, 没病没灾的, 为何突然要告假？

方屿面不改色道：“是我表哥家中有事，他在庄子上忙不过来, 托我去看一看。”

姜管家察觉出他眼中确实有几分魂不守舍, 想来当真有事，便不疑有他, 痛快地放他去了。

走出府门后，方屿才问心有愧地吐出一口气。

心绪不宁倒是没作假的。

毕竟两辈子加起来活了三十几年，他还真是第一次体会到, 为了生意之外的事牵肠挂肚是什么滋味——

距上次见面又过去了两日, 方屿依然没等到姜天成来找他。

他忍了又忍，总觉得这不像姜天成的性子，翻来覆去地想，连做事也有些心不在焉，心里的惦念就像开了春的野草一般疯长。

既然山不来就他, 他只好去就山。

于是就冲动地说了一回谎。

方屿已许久不来龙门坊, 这里还是一切照旧。

学生们没有下学, 坊间的那些铺子便冷冷清清的, 没什么人逛。

方屿先绕道到庙子街, 去往常姜天成最爱吃的糕点铺子, 将新出炉的点心给他每件包了一些，然后捂在怀里, 算着散学的时辰提前赶到时新学舍门口, 等姜天成出来。

在学舍门口站得百无聊赖时, 他顺理成章地想起了上一次姜天成就在这里痛骂方兴的情景。

当时只觉得姜天成是个好主子，如此护着一个下人，现在回想起来，方屿心里后知后觉泛起一丝暖洋洋的甜意，好像整个人被泡进温水里般。

那时候怎么没有发现，少爷是如此可爱？

“你自己在这儿傻笑什么？”姜天成诧异的声音响起。

方屿一惊，猛然回神：“少、少爷！散学了？”

来福在姜天成身边提着书箧，欢欢喜喜地叫了他一声“方大哥”，姜天成却没搭理他的话，而是上下左右将他周围看了一遍：“你刚才看着谁在笑呢？笑得一脸春心荡漾……”

方屿老脸一红，道：“没有谁，我在等少爷。”

姜天成这才收回盘问的目光：“对哦，你不是在帮姜叔吗？今日怎么得空到这里来了？”

“今天姜叔吩咐的事不多，下工早，我就过来了，”方屿走上前，把糕点拿出来放进姜天成怀里，“饿了吗？我去给少爷随便买了一点，尝尝喜欢哪种？”

姜天成老实坐着听了一整天夫子的唠叨，正觉头昏脑胀，看见有甜食顿时高兴起来，剥出一块桂花糖蒸栗粉糕塞进嘴里。嚼了两口觉得香甜可口，又剥了一块，顺手塞进方屿嘴里。

方屿自然而然地张嘴接了吞下去，回过头才发现来福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他们。

方屿霎时心中一慌：“我、我不是……”

“少爷好生偏心！怎么就只喂方大哥，不喂我呢！”来福一脸愤懑，盯着姜天成手上的糕点。

方屿：“……”

这下轮到他脸黑了：你要谁喂你？！

好在姜天成白了来福一眼，打开那个油纸包，伸到来福面前：“长手了没？多大人了，不许矫情，自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