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制卖的这些兔皮毡帽和暖耳很快从凤鸣楼盛行起来, 成为上府乡新的风尚。

那雪白无瑕的松软兔毛与漂亮姑娘们相得益彰，十分引人注目。更难得的是，这些帽子和暖耳在整个上府乡都是独一家的——上次拿来做了烤肉的兔子就那么点皮毛, 拢共做出三四十副, 卖完也就没了。

满城的年轻丫头和小娘子们，谁不想有些个既能装扮自己, 别人又没有的好玩意儿呢？

没多久就被一抢而空。

也有不少其他的店铺闻风而动, 没有兔子便去觅了一些别的皮毛货，制成差不多式样的东西来卖, 却并不那么受欢迎。

“我听人说，刘胖子他们家是取了狐狸和貂鼠的皮子做的，一顶帽子就要卖一两银子, ”姜天成对方屿咋舌道, “真傻，哪有那么多人买得起？而且他们的还都是杂毛，花里胡哨的，没有我们家兔子这么白这么好看！”

白色的狐裘和貂鼠皮倒也不是没有，只是更加难得, 要想买一块像兔子这般通体纯白没有一丝杂毛的, 只怕比黄金还贵, 有价无市, 还得要身份够尊贵的人才能拥有, 哪里能拿来做什么帽子和暖耳？

方屿是来接姜天成散学的, 他将车帘放下来挡好，又理了理姜天成有些歪掉的斗篷, 重新给他系好, 才补充道：“所以这么一比较, 大家反而觉得我们家便宜划算了。”

这批货刚开始不好卖，有一部分缘由也是因为它们的价格，要比大家寻常戴的羊皮帽子和絮棉暖耳高出好几番。

可是现下有了对比，大家就会发现买兔毛的裘皮可太划算了：比狐裘貂皮价廉，却又比它们貌美。

于是先前被觅云她们掀起来的那一阵效仿之风愈演愈烈，姜家成衣铺也为此名声大噪，没买着兔耳兔帽的时不时总要来铺子上走两圈，问问什么时候才能上货。

姜天成高兴了一会儿，又有点扫兴道：“可是现在人人都在学我们，兔肉要学，兔裘也要学，听说好几家庄子上已经在想法子连夜养兔子了，烦人。”

想吃个独食怎么这么难？

方屿安慰他：“没关系，这是好事。以后等咱们乡……甚至整个长光县都有了吃兔肉、用兔裘的习惯，我们的主顾才会越来越多，这买卖才能越做越大。”

被人学并不这么打紧，只要有他们学不走的东西就行了。

姜天成还要再问，方屿却往他嘴里塞了一小只糖瓜，温声道：“嘘，不想了，歇会子。累了一日还不够吗？有什么难处我担着呢，你慢点操心。”

姜天成瞪他一眼，只觉得自己跟那灶王爷似的，是被方屿坏心眼儿地用糖粘住了嘴，好叫他少聒噪。

但嘴里的糖又委实太甜太粘牙，他也就当真安静下来，乖乖倚在方屿肩头，闭着眼睛一点一点将唇齿间的甜仔细磨碎，咽下肚里去。

一时间，车厢中只弥漫着马车的轱辘声和姜天成嘴里的甜香。

方屿把姜天成的手放在掌心里摩挲，用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专注目光一寸一寸扫过他的脸庞，直到他吃完了糖，手暖和了，面上也多出一抹红润的气色，嘴角才抿出一点笑意。

太辛苦了。

原先那个惫懒贪顽的小公子，是不是要比当下过得舒服得多？

“少爷，现在还想学做买卖吗？”方屿问。

他想好了，就算姜天成什么都不学，只想一辈子做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他也能一直护着他，让他永远活得无忧无虑。

他若是要姜家，他替他谋划。

姜夫人的算盘珠子，他替他拆。

他要是想读书想考举，他供着他，供成七老八十的老秀才也没关系，只要他开心。

姜天成睁开眼睛，舔了舔甜得发麻的上颚，琉璃似的眼珠子里充满疑惑：“为什么不学？做生意很好玩呐！”

“我最近终于开始有点明白柳姐姐的感受了，”姜天成踌躇满志，双眼放光，“能够数自己亲手挣来的钱可太快活啦，比我以前往外花钱还快活，我以后还想挣更多的钱！”

刚听到“柳姐姐”三个字，方屿的脸色黑了一瞬，马上又被姜天成活泼的样子逗得开心起来。

“好，那我就陪着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