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荸荠模样儿的是咸口, 包的春笋腌肉丁,这三角的团子是甜口,白糖豆沙花生仁馅儿, ”香月把一样一个的小碟子放在姜天成面前, “少爷尝尝,喜欢哪个明日我叫厨房蒸了作早点。”
方屿做的青果个头不大, 一个手掌能排排放三个, 姜天成吃得津津有味,没两口就咽完了, 朝香月伸碟子:“还要一个豆沙的。”
香月为难道:“少爷,方大哥说了,让我看着你不许多吃, 这是糯米做的, 不好克化。”
姜天成瞪眼睛:“香月姐姐,你现在都不听我的了?到底谁才是你家少爷?”
才凶完这句,他又马不停蹄地软了嗓音,拉着香月的袖子撒娇道:“好姐姐,你再偷偷给我吃一个, 方屿不会知道……他知道了我也不怕他!哎呀姐姐你就给我吧, 这玩意儿这么小一个, 我能吃得消!”
香月到底耐不住他软磨硬泡, 千挑万选拣了个最小的放在碟子里, 叮嘱道:“最后一个啊, 再没有了!”
“哎!”姜天成快活地应道。
他迫不及待夹起来咬了一口,软糯清香的外皮在唇齿间缠绵, 绵密的豆沙裹着晶莹的糖汁流了出来, 里面的花生仁又脆又香, 甜而不腻,回味无穷……
姜天成正勤快地鼓动着腮帮子,不经意一个转身,只见方屿风一样从院子里朝他跑过来。
他吓一跳,急急忙忙把手中的米粉果子往碟子里一扔,慌张道:“我没多吃!我就……我就咬了一小口……”
香月:“……”
然而方屿根本没留意姜天成在做什么,他径直闯到姜天成面前,两手抓着他的肩膀,声音微微发着抖:“少爷,刚才到府上来的那人你见过了?他叫什么?”
“……什么?”姜天成被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砸懵了。
他这才发现,眼前的方屿全然没了素日里的沉稳,脸色发白,眼神中有惊惧惶惑,还有一种他看不懂的晦暗。
除了他在长阳被绑走那次,他还从未见过方屿慌成这样。
“发生什么事了,哥哥?”他示意香月先退下,上前轻轻拥住方屿,低声问他,“你在怕什么?”
方屿腔子里的一颗心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他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吓到姜天成,这才深吸一口气,勉力平静下来:“没事,天成,不是怕,你……先告诉我,他叫什么,来这儿做什么的。”
姜天成拉着他冰凉的手进了房,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才慢慢道:“他来跟姜家谈买卖的,京城人,名字有点记不清了,好像叫邹……邹……”
“邹荣升,对吗?”方屿道。
“对!邹荣升!咦,哥哥,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姜天成惊讶地问。
方屿的手指在掌心中攥紧,骨节发白,喉头像被异物塞住,连气息都难以下咽。
果然是他。
刚才在府门前问姜管家时,他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那人只是与邹荣升模样相像。
天下之大,怎么就不能有一些人相貌神似呢?
相信这世上有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却毫无关系,总比相信这世上有如此令人作呕的巧合更容易吧?
“姜叔说,他是姜夫人介绍来的,和姜家有大生意要做。还说,他有什么……官家背景,对吗?”方屿问。
姜天成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坐到了方屿对面,膝头紧紧抵在他的腿上,握住他的手,担忧地望着他。
“哥哥,你脸色好差,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认识这个人?”
方屿滞了一滞。
刚才姜管家也这样问过他,问他是不是认识这个人,他摇着头说自己只是认错人了。
“我……”
他要说吗?
他能说吗?
说这个人上辈子骗得他家破人亡,骗得他冤死狱中,骗得他表哥被人打断了腿,让他最后连尸骨都差点无人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