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屿和姜天成回到姜府时, 姜管家已先将事情的大概都禀过姜老爷了。

得知方屿被判无罪放还，姜老爷就先松了口气。

他又亲自细细盘问过方屿，确认他并不是那起悖逆不肖之人, 甚至还对他生出了些同情。

“不过, 你的家事归家事，”姜老爷话锋一转, “当初进入姜家, 你确实瞒骗了我和管家，这也是事实。照姜家的家法, 不罚是不行的。”

陪坐在一旁的姜夫人一直没什么好脸色，听到这里才悄悄松了松身子。

“爹！他哪骗人了？他都被他爹撵出方家了，可不就是家里没人了么？”姜天成急道。

姜老爷对他吹胡子：“你给我闭嘴！你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还瞒着我跟你姜叔！”

方屿连忙朝姜老爷拜了拜, 道：“老爷, 此事和少爷无关，少爷也蒙在鼓里……”

姜天成：“知道又怎么了！人姜叔就没你这么不讲理！反正你要罚他我不同意！”

方屿：“……”

姜管家：“……”

眼看姜老爷又要跟姜天成吵起来，方屿索性朗声打断他们：“老爷！我甘愿受罚！”

“你听见没？”

“我不同意！”

两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他头上，又齐齐大呼小喝起来。

方屿无视姜天成要吃了他的眼神，抓紧时间道：“……老爷, 从今日起, 我自愿留在姜家为奴。”

说完再补充一句, “不用买身钱。”

姜老爷愣了一下, 一脸茫然：“什么？”

他姜家的家法什么时候罚得这么重了？

方屿朝姜天成示意, 姜天成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极不情愿地从怀里摸出那张卖身契，朝他爹递过去。

姜老爷略扫视了一下, 才要接过来细看, 姜天成又飞快地塞了回去。

姜老爷：“……你给我闻味儿呢？”

姜天成还理直气壮：“我买的人, 这契据得放我这儿，您甭操心了。”

姜老爷都气笑了：“你买的？你花多少钱买的？人家刚刚才说了不要钱！”

“那您别管，反正这是我去办的，他就是我的人，”姜天成坚持道。

姜老爷：“……”

姜管家见姜老爷一副很想揍少爷的模样，赶紧上前打圆场：“老爷，这卖身契是我陪着少爷去办的，没问题……方屿这孩子也是想着往后踏踏实实替姜家卖命，所以才主动提出来的……”

姜管家拼命对方屿使眼色，方屿忙附和道：“是，老爷。”

“你当真愿意？”姜老爷蹙着眉头审视他，“你也不必如此害怕我姜家的家法，不过就是罚些月例银子，挨个三五杖，那杖子就是天成也受得……”

怎么看都比卖身为奴强多了吧？

方屿听见最后一句心头肉都跳上一跳，定了定神才道：“小的当真愿意。”

“我先前对老爷和管家说了谎，这是我的错，我认罚。但我还想留在姜家，还想为老爷和少爷做事，所以我不希望为了这一回的过失，失去姜家的信任。”

姜老爷明白了。

成为姜家的家奴，让姜家完全将他捏在手上，就是方屿奉上的忠心。

“……你倒是个人物。”

对自己够狠得下心，也够聪明。

姜老爷说不清这是第几次对方屿刮目相看了，连带着对自家儿子的眼光也甚感满意，欣然应允：“那你便安心留在姜家，好生跟着少爷。即便是做家奴，姜家也不会亏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