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院。
一名婆子领着个年纪不大的小厮穿过前廊, 停在庭院中央的石桌面前。
姜夫人正在给姜天业绣一只盘金攒珠的荷包,见到来人,挥挥手让其余的人都退下, 只留下了晚秋。
“说吧, 这阵子有什么发现。”她手上动作不停,随意地开口问道。
“是, 夫人。”
应声的, 赫然就是姜天成那小厨房里新进的小厮。
华川。
姜夫人不相信姜天成和方屿这对主仆的关系当真如此牢不可破,有心想要派人前去探一探, 他们平日里究竟如何。
然而她虽统管整个姜府内院,对姜天成院中的人却做不得主——从很早开始,姜天成就再没要她安排的人近身伺候过。
就连府上负责洒扫的下人们, 到了姜天成院里也是做了活就走, 平日西园的一应事宜,全都由姜天成唯一的贴身婢女照料。
如今能把华川安插到小厨房里帮忙,还是想法子在姜管家不知情的前提下,悄悄借了他的力。
站在姜夫人面前的华川,完全没有了当日看见姜天成时那笨手笨脚的傻样, 褪去了慌张畏缩的神态, 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
显然不是什么年少无知不懂规矩的毛孩子。
华川说:“方屿和少爷关系的确很好, 几乎每日都会到院中找少爷。他们都说他是去跟少爷通禀生意上的事, 但据小的猜测, 应当不止如此。”
“听小厨房的人说, 方屿经常借用他们的地方,给少爷做饭。有时候少爷晚上会有意少吃或者不吃, 等他回来做好了再一起吃。”华川想了想, 补充道, “厨房的王婶还夸过方屿,说他手艺好,又懂少爷心思,要底下的人都多跟他学学。”
姜夫人把针从缎面里拉出来,脸上有些漫不经心,“这便是你说的不止如此?”
“兴许这方屿就是特别狗腿,会讨好主子,所以才抢了厨子们的功劳……这说明不了什么。”她道。
在她看来,这反而正能解释,方屿为何能成一跃成为姜天成的心腹。
哪个主子不喜欢这样懂事的下人?
若是她先前安排的人里头有如此头脑伶俐的,说不准也早就讨了姜天成欢心,哪还用得着如今这样费劲?
当然,非要挑理的话,光是方屿能自由出入姜天成的院子这一桩,已经算是有失常理的逾矩之举。
但是以姜天成过往一意孤行的作风,他倒也不是做不出来这等事。
更何况,方屿如今还顶了个管事的名头,完全可以说是为了铺子上的正经事。
华川俯身回道:“夫人说得极是。不过小的运气好,曾在厨房撞见过他们一次。”
“小的当时本想留下来帮忙,奈何少爷不乐意,把小的撵了出来。小的想着,好容易有面见少爷的机会,不能就这样随便一走了之,便偷偷绕到厨房后头的小窗下蹲了一会儿。”
姜夫人身边的晚秋闻言,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倒是个机灵的。”
“多谢晚秋姐姐,”华川嘴角露出一点得意的笑,然后马上收敛了神色道:“小的听他们说了会子话,然后就看见……看见少爷,亲手喂了方屿一勺甜汤,还……用袖子给他擦汗。”
姜夫人手中的针一抖,狠狠刺进她的指尖。
身边的晚秋惊呼道:“什么?!”
姜夫人顾不得手上冒出的血珠子,霍然起身,死死地盯住华川:“你当真看见了?还是只为了唬我瞎编的?”
华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的句句属实,若有半句欺骗夫人,天打雷劈!”
“小的当时也吓坏了,生怕是自己看走了眼,所以瞧得十分仔细。少爷给方屿擦汗时那情态,还有点像……像……”
晚秋看他吞吞吐吐,厉声催道:“你扭捏什么!大胆说,夫人不会怪罪的!”
华川把头埋下去,贴着地面小声道:“像小的年幼时,曾撞见隔壁姐姐与……与男子偷情,眉来眼去,缠绵得很。”
姜夫人的面颊因为激动窜上一抹绯色,她捏着手上的伤口,拧紧眉头在原地来回地走。
晚秋脸色惶惶:“夫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