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川和小莲奉夫人之命, 先被婆子领着,去院中替赵向文拾掇收束一番。
赵向文则陪着姜老爷和姜夫人又叙了回话,这才兴高采烈缀在姜天成身后, 像个尾巴似地跟着他回了院子。
赵向文跟姜老爷说, 他是出门做买卖恰好路过长光,才受父母之托, 前来探望舅父舅母。
做买卖不假, 但他其实是特意过来找姜天成,给他送茶叶的。
“茶叶重, 过来不方便拿,我就放在驿站了,明儿你找人跟我一起去取, 一共二十四提, 一提七饼,”赵向文边走边道,“每一提里我都给你放了茶刀,若是想零卖也可以,回头我教你从哪儿撬能撬散。”
长阳的茶叶与他们这里喝惯的不同, 为了方便路上运输, 蒸制晾晒过的茶叶全都压实了, 一饼一饼放起来。
用手掰的话, 不仅费劲, 还可能把茶叶掰得稀碎, 卖相就不好了。
“撬茶饼这种粗活,赵公子还是直接教我吧, 我们家少爷用不着干这个。”
赵向文正跟姜天成说得兴起, 后面还有一大堆准备好的学问要卖弄呢, 却被一个中途插进来的声音打断。
他不高兴地停下来,想看看是哪个下人如此不识趣,岂料一转头,那双眼睛霎时瞪得牛一般大:“是你!”
是上回那个抢了表弟喊他那声“哥哥”的,讨人厌的小厮!
方屿袖手站在垂花门的门口,看上去已等待他们多时。
“问赵公子好,”他毕恭毕敬朝赵向文作了个揖,道,“拢共这么些茶叶,还要劳动赵公子亲自送过来,实在是辛苦您了。”
赵向文可一点儿没感受到他的恭敬,只觉得这人话里都是刺。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恨不得把下巴扬到天上去,满脸都写着“我看你不顺眼但姑且不跟你计较”。
姜天成才不管他这个傻表哥怎么想,眼珠子亮晶晶地迎上去:“你回来啦?怎么样?事情还顺利吗?”
方屿一看向姜天成,那副笑里藏刀的调调立刻消失不见,声音也变得无比柔和:“回少爷,一切顺利。具体的……”
他故意动作明显地看了赵向文一眼,说:“等方便时我再同少爷细说。”
赵向文:“……”什么意思?!当我外人是不是?!
他马上拔高嗓音道:“天成天成,舅父说让你这两日好好陪我玩呢,你就休息休息,别管什么生不生意了。我好多年没来上府了,我跟你说啊,你这回必须得带三哥去吃小时候那家……”
赵向文一边揽住姜天成的肩膀往里面走,一边用耀武扬威的目光看方屿。
你来啊,你跟我比啊。
区区一个下人,连这道门都进不……嗯???
赵向文眼睁睁地看着方屿过了垂花门,进了内院,熟门熟路地走进姜天成的院子,姜天成的贴身婢女甚至主动招呼了他,看上去十分熟稔。
他指着方屿非常气愤地发出了第二次质问:“他为什么能进来?!?”
区区一个下人,为什么能进内院,为什么还能在他表弟的院子里来去自如???
又不是什么通房丫头!!!
姜天成懒得理他发疯的表哥,原本压根没打算接话,没想到素日里话少的方屿闲闲地开了口。
“这是少爷的院子,我能进来,自然是少爷特许的。”
赵向文不相信,狐疑地问姜天成:“天成,你性子也太好了些,平日就这么纵着你家的下人们?”
方屿:“没有下人们,只有我。”
赵向文:“……我问你了吗!”
方屿讶然:“我以为赵公子刚才是在问我为什么能进来呢。”
说罢他又好心地解释道:“赵公子放心,少爷这院子里平素从不让外人进的,若不是老爷夫人的吩咐,赵公子自己能不能进得来还两说呢。”
赵向文:“……”
姜天成:“噗。”
姜天成笑得很小声,但赵向文还是听见了,他向姜天成投去一个万分哀怨的眼神:“表弟,你真不想让三哥住进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