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 这日姜管家刚好有事出了城，府上又来了十分重要的客人，姜老爷脱不开身。姜夫人嫁为人妇后虽久不理事, 此时也不得不代替自家夫君过来收拾残局。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验货？”姜夫人看了掌柜的一眼。

掌柜连忙应了, 领着人跑进去。

婢女伺候着姜夫人在外间坐下，伙计过来上了茶。邹荣升就坐在厅堂的另一边, 见到姜夫人只微微点头致意, 没表现出任何熟络。

姜夫人娴静端庄地抿了一口茶，目光飘向后院。

十数车的云锦, 倒也没验多久，不过两三盏茶的功夫，掌柜的和他带着的几个伙计就利落地办好了。

他出来对姜夫人行礼：“夫人, 货没问题, 都看过了。”

邹荣升的手下把收货的契据递过来，邹荣升在旁道：“既如此，那姜夫人看看，是等姜少爷回来再捺印，还是现在……？”

姜夫人一言不发, 让晚秋接了过来, 拿出姜老爷给她的私印, 盖上去。

等姜天成？等着给他锦上添花么？

邹荣升收了契据, 让人把货卸在后院, 便同姜夫人告辞离开。

掌柜的过来嗫嚅道：“夫人, 先前少爷说……说得等他捺了印才算，现在这样, 少爷回来如何同他交代？”

绸缎庄的掌柜是外头招来的, 从刚一开始就是跟着方屿……后来又跟着姜天成做事, 心里到底还是能拎得清，哪位才是作数的主子。

姜夫人目不斜视，吹了吹茶汤上的浮沫，从容不迫地说：“怎么，老爷的印在你们这儿也不算数了？这铺子到底是少爷一个人的，还是我们姜家的？”

掌柜一噎，顿时不敢再多说，连连讨饶。

他听人说姜家这位夫人是个难得的好性子，最是宽和仁厚，想不到还挺有当家主母的威势。

只听她又问身边人道：“还没找到少爷吗？来福呢？”

在得知少爷身边那小厮也不知去了哪儿时，她蹙起眉尖，带着淡淡的不满道：“多大个人了，怎么还如此不知轻重，在这么要紧的事上头掉以轻心。”

掌柜听出姜夫人话中的责备之意，壮着胆子替自己的少东家分辩：“少爷平日里其实挺稳妥的，会不会……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这才来不了的？”

“青天白日的，能有什么事？左不过是这孩子玩兴又起来了……”姜夫人起身，“罢了，好在没耽误正事。晚秋，回府，多叫些人出去找天成。”

“是，夫人。”

……

另一边，回姜府禀报过后就不见人影的来福出现在了四时食铺门前。

他扒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地喊：“一树哥，方大哥不在吗？！”

李一树看他那急吼吼的模样，把客人交给陈婶和小工，擦着手迎出来问：“咋了？少爷找他？他今儿个一大早就出门了，也没说去哪儿，我还以为去见你们家少爷了呢。”

来福的眉毛顿时垮成一个八字，哭丧着一张脸：“不是……是少爷、少爷不见了！我找了好久，本来还想问方大哥的……”

“问我什么？”方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来福猛地转身，方屿正奇怪地看他：“来福，你怎么在这儿？没跟着你家少爷吗？铺子里的事都忙完了？”

来福像终于找到救命稻草一般，扑上前死死抓住方屿的袖子，看样子快哭出来：“方大哥，少爷不见了！你快去找找他……”

来福话音未落，小臂倏地被人反手攥紧了，那双做惯了农活的手劲头极大，差点捏得他痛叫出声来。

“什么叫少爷不见了？他人呢？！”

方屿听来福三言两语说完，眼底一片猩红，“带我去你们走散的地方，重新找。”

李一树在旁全程愣愣的，见方屿要走，连忙道：“等等表弟，我们一起！人多找起来快。”

方屿的眉间拢着深重的阴影，一句客套的话都没说，只点了点头让他随后，就催着来福先走了。

李一树于是挂起木牌，手忙脚乱跟排队的客人道歉：“不好意思啊各位，今日家中有急事，得先关店了……明日，明日咱的点心削价卖啊！给大家赔不是了！”

末了又回头喊：“婶儿，你跟我一道！那个小金，你把铺子收拾好关了门就回家吧！”

他也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