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安安静静地抱了一会儿, 方屿见姜天成神志清醒，没什么大碍，便请凤鸣馆的人送了些清粥小菜来。

他垫了个软枕在姜天成身后, 轻手轻脚扶着他靠上去, 亲自喂他吃饭。

“觅云姑娘刚才来看过你，我没让她进来, ”方屿吹了吹勺子里的红糖小米粥, “你那时还没醒，我也没什么心情招呼她。回头等你精神好了再过来跟她说, 免得她担心。”

他伸出指腹抹掉姜天成嘴角边的水迹，“烫吗？”

姜天成摇摇头，咽下去：“我看见了绑我的人。”

方屿手一顿, 捏着勺子的指骨倏然绷紧, 现出锋利的线条。

当时集市上的人比平时多很多，姜天成被人推推挤挤，不由自主地就走到了位于集市边缘的巷口，然后被人用一块散发着难闻气味的布捂住了口鼻。

“大概有三四个人，一个人从后面勒着我, 其余的人把我们围起来了。”姜天成努力回忆。

在众多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这些人轻易就扰乱了多余的视线,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在做什么, 所有人都挤在一起。

迷药花了一些时间才生效, 在那之前, 有个人朝姜天成的方向转过头来，应当是想确认他到底有没有昏过去。

他当时没有力气反抗, 但仍虚阖着眼, 从余光中看得清清楚楚。

姜天成评价道：“太傻了, 没准备杀我，居然还敢让我看见他的脸。”一看就不是常干这种事的老手。

姜天成还要再分析，只听勺子咣当一声磕在碗边，方屿面色黑沉沉的，一脸心有余悸。

“你不该看他的，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不是跟你说过吗？凡事要以保护自己为先。”

他听不得那个字，一听就心头狂跳，手脚发软。如果对方当真知道自己被看见了脸，丧心病狂起来……

姜天成赶紧摸摸他的手，安慰道：“哎呀发现不了，本少爷聪明着呢，眼皮都没抬起来，就这样……喏，这样看的。”

姜天成故意做出眯眯眼逗他，方屿脸上的神情也没松泛一点。

“那人是谁，认识吗？”方屿问姜天成。

姜天成摇摇头，“但是如果再见到，我应该能认得出来。”

方屿道：“等回去休息好了，你画下来，画给我看。”

乡都就这么大，只要知道长相，找个人还能找不出来？

姜天成点点头，喝完了一碗粥，又被方屿哄着吃了两口糟鱼，打了个饱嗝。脸色明显变得红润起来，精神头也好了。

“他们费这么大劲，最后只给我下了迷药，好像也没想把我怎么着，你觉得……会是谁呢？”姜天成摸着下巴思考。

“只？”方屿面色铁青，手上却动作温柔地替他擦了嘴。

“你就那么被人扔在街上，我若晚来一些，你还不被冻出个好歹？”

方屿难以说出自己当时的心情。

就像是他的心被人挖出来，随随便便丢在了大街上，任人践踏一般。

姜天成哎呀一声，“哪有那么夸张，我不是在凤鸣馆门口嘛，你不来，也很快就会有人把我捡进去的。你别说，这些人还挺会扔的。”

是真怕他死了？

方屿有一点隐约的猜想，但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摸摸他的头，“别想了。这事都怪我，要是我那时候跟着你就好了。”

姜天成不以为意：“那么多人，你在也不见得看得住我啊。”

方屿把牵着他的手举起来，手指钻进他的指缝里，扣紧，“一直这样，看得住。”

“好。”姜天成甜蜜地笑起来，凑过去撅起嘴亲了亲，对方的脸色稍稍转晴。?

然而方屿的嘴唇才一离开，姜天成的眉头却拧了起来：“可是我没去，铺子那边……货怎么办？”

想也知道，他没守着，那批锦缎一定是有问题的。

方屿伸手把他的眉毛抚平，轻轻在眉间落下一个吻：“别管。我不是说过？有我呢。”

“而且，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姜天成被方屿圈在怀里说了会儿话，接连打了两个呵欠，肉眼可见地疲倦了，睫毛扑朔两下，眼看着就想睡过去。

方屿心疼得不行，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轻声唤他：“乖，回家睡吧，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