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经历了不太愉快的波折, 但买主最后总算照约定收到了质量上乘的云锦,也就不再追究先前的纰漏,当场爽快地把余下的钱结给了他们。
姜家为了表示歉意, 也为了往后能留住郡上官府的这条路子, 给这位客人奉上了厚礼。
对方想到验货时姜天成的特意提醒,意识到这事确实不是姜家在故意捣鬼, 欣然接受, 并表示日后如有机会也可以再合作。
姜天成亲自送人出去,在闲聊中状若无意地问起:“您从郡城过来, 怎么会想到在我们绸缎庄来买云锦呢?”
买主稍作回忆,给了姜天成一个名字,“是他向我引荐的。”
那人是长光县一个小官, 姜天成暗暗记住, 暂且按下不提。
……
另一边,几乎前后脚得知这个消息的邹荣升则大吃一惊。
他问来报信的人:“你是说,姜家当真拿出了这么多云锦?是谁卖给他们的?”
他和姜家做生意这么久,早把对方这点家底摸得一清二楚。
姜家的绸缎庄子,是他来了之后才开起来的, 大部分的货都是从他这儿走的, 即便还有两三家别的货源, 也绝拿不出云锦这种东西。
据他所知, 就算放眼整个长光县,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到云锦的铺子, 不超过两家。
那手下显然打听不到这么隐蔽的消息,摇了摇头。
邹荣升有点烦躁地起身踱了几步, 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
姜家竟然有备货。
真的只是偶然的雪中送炭?
……如果不是, 那姜家一早就有这样的上家, 为什么还要选择跟他交易?
尽管过去为了让鱼上钩,他给他们供货的价格要更低廉一些,但云锦并不包含在内。而且他也看得出来,姜家的少爷和他身边那个管事的根本不喜欢他。
然而,这些都还不是最让邹荣升不安的。
要知道,自他行骗这些年来,他的手下还从来没有过侥幸逃脱的漏网之鱼。
他之所以总是耐着性子花时间花银子慢慢培养对方的信任,再伺机一口全部吞掉,不仅仅是因为胃口大。
还因为,这样才能让对方再也站不起来。
只有失去反击的能力,或者至少需要长达数十年的时间来准备反击,他才是绝对安全的。
邹荣升骗了不止一家,无论是方屿上辈子时遇到的他,还是这辈子在姜家遇到的他,都已经是个中老手。
每一次得手之后,他都会趁着对方在泥泞中挣扎求生时,优哉游哉地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等对方终于喘过气来,抑或是再也喘不过气,总之他早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可是现在,姜家顶多就是损失了一大笔钱,虽然也算受到重创,但还远不到陷入绝境的地步。
姜家活下来了,对他而言后患无穷。
“老爷?”手下看他神色不虞,试探着叫他。
邹荣升回过神来,对他挥手道:“去通知府上,明日我们就动身离开。”
手下吃惊:“这么急吗老爷?往常您不都还要多留些日子……”
“叫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邹荣升一脚踹上去,怒喝道。
往常他的确不会走得那么急,因为他想留下来,等着欣赏那些被骗的傻子哭闹着找上门来却又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从中获得加倍的快乐。
只是这一回,邹荣升觉得还是谨慎些好。
好在他骗姜家的那笔钱已经到手了,契据也签了,就算现在姜家要来找他算账,也根本无据可依。而且那时候,他早就逍遥天边去了。
这样一想,邹荣升又重新得意起来。
再有能耐又如何?还不是拿他没办法。
邹荣升刚刚松弛地坐下来,给自己泡了一壶茶,外面有下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老、老爷!姜少爷来了!”
邹荣升不满地斥道:“来就来了,慌什么?像什么样子!”
下人唯唯诺诺不敢吭声,没说对方气势十足,带了好多人,像是要来砸场子的。